长骨帝渊绝壁上那条栈道名为破魔道，是魔界与外界互通的唯一道路。

当年魔军自长骨帝渊倾巢而出，其实早已预谋多年。他们越过魔界界限，自帝渊底向上一点点修筑险道，那便是破魔道的雏形。

帝渊有禁制压制，他们几乎无法使用法力，陡峭险峻的崖壁上蜿蜒曲折、如魔龙匍匐的栈道，都是一个个魔族战士用血汗甚至生命换来的，一项堪称奇迹宏伟壮观的工程不免也添了许多凄凉悲壮。

经过五百多年的拓宽发展，如今这条险道不再如原始时那般凶险，马车行于上也是安全的。

同时，如此重要的道路，通行自也是管理甚严，非正式通关文牒不可过也。

破魔道在渊底的始端与魔界界限之间尚还有一段距离，其间土地贫瘠荒凉，几乎是寸草不生，荒凉程度可比渊上的长骨。

这里终年乌云倾压，日光难得一见，甚至有时在白日里还需打上灯笼烛火行走，魔界之人皆以为这是连通地狱之所，着实是一处阴暗可怖的所在。

而此地，便是溃栖。

暗雀在此落族已有五千多年，从最早的石窟渐渐发展为如今的溃栖无明鬼城，也算是破魔道与魔界界限附近的一方霸主。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魔界界限，停在溃栖入口的一块碑石旁，碑上书：破魔之始，崩魔之末；溃鬼栖所，无光无明。

两行十六血字，在昏沉天色里，更添森然可怖之味。

马车上下来三人，皆是身披黑色披风，若是不动，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我去了。”其中一人道，声线柔美偏冷。轻鼓的披风下显出一具凹凸有致玲珑性感的娇躯，兜帽下一张冷艳高贵的脸美得不可方物，除了韩珞还能有谁？

“小心些，记住切不可莽撞，此次前去首要任务是救出六公主。”云卿低沉缓慢道，素净白袍掩在披风下，却遮不住他的飘逸的仙骨侠气。其人不怒自威，高深莫测正如溃栖顶上被厚云遮盖的天穹。

韩珞瞟一眼云卿身旁缄默的季往郢，答道：“是。”

这时，马车上跳下一个身形只五六岁大的小人，披风鼓起似一小团涌动的黑云。

空儿跑到韩珞身旁，一一对季往郢与云卿说：“元帅，云先生，那空儿也走了。”

季往郢皱眉道：“此次是去无明鬼城，本已是凶险非常，法术等又皆不可使用，韩珞很难护你周全，你若不愿去，也不必勉强。”

“元帅放心吧，就是因为空儿太弱了，那些人才不会将空儿放在眼里的！而且空儿与韩姐姐不熟识，他们拿空儿危险韩姐姐也是无用的，所以空儿其实很安全。”她粉嫩小嘴一张一合，倒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空儿担心公主殿下，要亲眼看见她没事才能安心！所以空儿是自愿去的。元帅不必担心空儿。”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贝齿。

季往郢闻言，终是不再言语。

空儿望着坐在马车上的季茨宣，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她想与他道别，见状却有些胆怯。

“走吧。”韩珞拍拍她的脑袋道。

空儿甚是遗憾，正要扭头离去，一银闪闪的物件突然朝她飞过来，空儿下意识地捧起小手，一柄精巧的小刀正正落在她小小的手心上，刀鞘上还附有一圈皮扣。

空儿一惊！

这是？宣少爷是什么意思？

啊！都说证明自己的喜欢是要剖心的！难道宣少爷是要空儿剖心给他看吗？啊！虽然空儿剖自己的心给宣少爷是义不容辞的，但是剖了死了就不能去救公主殿下了！

那空儿是要剖心还是救公主殿下呢？是要宣少爷还是公主殿下呢？天哪！好纠结好纠结！

空儿捧着那小刀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时而幸福时而伤感时而纠结时而痛苦，看得韩珞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边季茨宣一看就知道空儿脑子又抽了，很无奈抚额道：“藏靴子里防身，白痴。”

“啊？不是剖……是！”空儿红着脸将小刀扣在脚踝处，用靴子藏好，末了站起来，边手指互戳边羞涩道，“谢谢宣少爷，那空儿走了。”

韩珞眼眉带着笑意，看空儿越发喜欢，主动伸手去牵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微风中瑟瑟飘扬，渐渐消失在昏色中。

“大哥，你为何定要空儿陪韩珞去？我想你不是因空儿只是一介婢女才随意让她去做韩珞的陪衬来的吧？”季往郢凝视浓重的幕色，声音幽幽。

“空儿看着弱小，让她随去由珞保护她，能压制珞心中的怨恨的爆发，珞才能恰到好处控制自己。且他们绝不会与一个小孩为难，暗雀有自己的自尊，她很安全。”云卿道。

季往郢摇摇头：“不够充分。”

云卿苦笑：“好吧。你来寻我时，我便暗暗推演了六公主此番的命数。”

“如何？”季往郢心头一紧。

身为女帝转世，司寇缘三世命理都是缥缈难窥，连季往郢都无可奈何，三界之中，能一探其中奥秘的恐怕也只有云卿一人了。

云卿脸色却很难看：“是个死劫。”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