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青丘一入深似海(2 / 2)

其间,白衣女子唤醒过聂清臣几次,但除了给他喂食些米粥外,两人言谈寥寥无几,终日便是让他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里的绣榻上,仿似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儿。

待到聂清臣再次清醒过来时,天色已近黄昏。远方群峰间白雪皑皑,窗外花园里红梅怒放,而他正斜倚在一张太师椅里,身上已是罩上了一件长衫,虽不合身,但质地考究,显然非同凡俗。

大厅内纱幔低垂,壁炉里炭火正旺,纵是寒冬腊月,依然温暖如春。他缓缓立起身来,好奇地打量这座富丽堂皇的厅堂。

突听得几声女子地吃吃低笑,他心里咯噔一跳,急忙环顾四周,却是四下无人,寂然无声。须臾,方才那女子声音又在另一处缓缓响起,“聂清臣,你是在找我么?”

聂清臣身子一震,大声回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咯咯笑道:“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就没有此间的主人所不知道的事,你又何必惊惶?”

聂清臣急道:“此间的主人?那是谁?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那女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是人?”

聂清臣怔了怔,骇然后退两步,惊道:“那你们究竟是什么?难道是……”

那女子语调一变,声音骤然变得鬼气森森,“你别想错了,我们不是山鬼,更不是幽魂,我们是狐,九尾狐……”

大厅里的烛火倏地同时熄灭,便似有无数双手同时掐灭了一般,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正当聂清臣手足无措时,四面烛火又燃亮了起来。

聂清臣依然躺在那张太师椅上,但两侧的方凳上,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已是悄然无声地坐着了四个男人。

这四个人都穿着一身宽大舒适的白袍,面容清秀,肤色白皙,年纪最多也不过二三十岁,都是懒洋洋地坐在方凳上,都在懒洋洋地上下打量着他。

聂清臣大吃一惊,强自问道:“你们便是此间的主人?”那四人一齐摇了摇头,便是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聂清臣冷眼旁观,见这四人固然英俊潇洒,但面色铁青,有气无力,却和待死之人差不多。

聂清臣左右环顾,顿觉气闷,忍不住大声喝道:“此间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他若也像你们这般萎靡不振要死不活的模样,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那四人突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其中一人懒洋洋地说道:“你莫要笑话我们,不出叁月,你也和我们一样。”

另一人嘻嘻笑道:“你也别瞧我们不起,一入青丘深似海,能活着便已是侥天之幸。”

聂清臣越听越是心烦意燥,截口斥道:“那个擒我回来的白衣女子呢?她在哪里?你们不妨替我跟她说一声,我可没功夫陪她在这里穷折腾!”

那四人登时便像中箭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满脸惊惧之色,其中一人颤声问道:“你说的是……”

聂清臣努力想了想,半疑半惑地回道:“好像叫什么……常仪宫主还是常仪娘娘……”

那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人人均是面无血色,瑟瑟发抖。突然一拥而上,各自从怀里取出皮尺在聂清臣身上比量个不停,便好似绸缎庄里的大裁缝殷勤倍至地为客人量身定做衣裳一般。

聂清臣啼笑皆非,恰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心想挣脱出去,可是稍一提聚真气,便觉得胸闷欲呕,经脉之中仍是空空如也,竟是连推开那几人的力气都消失无踪。他不禁失声喝道:“开什么玩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停下手中动作,正色道:“公子,您的嫁衣我等担保三日便好,绝不耽误您的大婚时辰,请您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