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天亮得早。才不过五点多，病房外就已经蒙蒙亮。

李春芳也在这时候，举了一个稍小的棕色，一个稍大的浅色止咳水瓶子和一个小黑塑料袋，打开病房门，走了回来。

“按你说的，用的是未满月儿童，清晨的第一次尿尿。你看这一瓶棕色的，是顺产的且中午出生的童子尿。这分开装，有什么讲究吗？”

“中午出生的孩子，阳气更重。”张小暖将瓶子接过，小心地揣进兜里。

“真要这么做啊？”

“你说呢？不这么做，还能怎么样？要真是吕大妈，或者吕晓下的盅……那她们可比鬼要危险多了。”

李春芳见张小暖仍在抱着手抄本，临时抱佛脚，叹口气：“哎，你说你根本就没半天根基，这能召到鬼吗？”

张小暖将书本放下：“你不是怕了吧？七点多，那些护士们就要来例行检查我的身体情况，只能趁现在了，可没时间去等你调整情绪。”

“怕，当然怕。”李春芳郑重其事地点头：“那两头阴阳虫……来吧，你别小瞧我！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事。就算再怕，也比不上你的眼睛，你的命重要。”

张小暖轻拍李春芳的肩膀，像在安慰李春芳，也像在安慰她自己：“没事的！我都仔细看过了，这医院里，就只有隔壁阴气最重。想来附近就那一只鬼了。如果没有召唤成功，你不会有任何危险。要是召唤成功了，你也就只会精神不好而已……”

李春芳点点头：“我明白，就像你曾经被小洋洋上身一样……”

“嗯。”张小暖应了声后，便拉了床头柜，将就床头柜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随后，从黑塑料袋里，拿出一小袋大米，用一次性杯子装了三杯。再拿出三根香，拿打火机点着，分别插在米杯里。

“春芳，你拉把椅子来，坐在床头柜对面。”

李春芳神色慌张，抿着嘴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才依言坐好。

“从现在起，你要放轻松。我本来就还没凝炼成修道之人必须俱备的所谓紫府第一阶段，所以你要全身心地相信我。这样，我才有可能请鬼成功。”张小暖拿了一根红绳，笨拙地在香上打了个结。

“好了，小暖。开始吧。”李春芳闭上眼睛，将手放在床头柜上。

张小暖将红绳打了个活结，小心地套在李春芳右手食指上。

“地藏接引，魂魄听令。游魂野鬼，速速现身。急急如律令。”张小暖左手捏住红绳，右手捏法印，将注意力集中，一字一句地念着。

先前在追踪小洋洋的那晚，张小暖见识过张洛的请神。这请附近的鬼上身，其实是请神第一阶段的简化版。

张小暖的目的，就是请了隔壁那只女鬼前来。为了防止女鬼借李春芳的身止作祟，她特地按着手抄本所记，弄了两瓶用来驱鬼的真正的童子尿。

按着她们的判断，那吕大妈和吕晓这两母女，其中一个必定是下盅者没错。她们可不敢以身犯险，就算有千般猜疑，也再不敢前去隔壁病房了。

要知道，暗地里下盅，施术者才会收集对方的生辰八字。倘若她们去质问，恐怕那两母女见事情败露，会明着对李春芳或者成阿姨，李叔动手。

害人的恶鬼，总有对付的方法。人心，才是比恶鬼还要危险的事物。

吕大爷，也真是可怜，受着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却不知道，他的妻子或者女儿，完全有能力除去那害人的女鬼，还他一个健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