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侧开,将往后暴露在那疯妇的面前!
“母后!”
太子嘶声大喊。
“孤要杀了你们这群贱民!孤要杀了你们!”
王后被那疯妇用脚踩住了长长的衣摆,她将怀中的襁褓像暗器一样抛向王后。
疯癫的笑声里,是婴孩无意识的啼哭和身后百姓的哽咽。
王后被吓得面色惨白,想退却退不了。
尤冕冷眼旁观。
他想要功德,却不想要这陈国皇室的……
谈墨也生气了。
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皇家!
太子抽出身上的佩剑,不敢将那襁褓劈开,只得剑声一抖,将襁褓连同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婴儿掷到王后的反方向。
那里,还坐着无数没有沾染青虫,聚集躲避的百姓。
“你这是要灭了我们呀!”
有老人锵然恸哭。
谈墨在尤冕的识海里,冷漠变成了愤怒。
她没想过自己是个好人,但自认也不愧于己,无愧于人。
可现在这算什么!
“我要杀了他们。”尤冕在识海里淡声道。
谈墨一愣,感觉到刀柄被他骤然握紧。
“尤冕……”
谈墨相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样的人,的确该杀!
可若是尤冕能动手,又怎么会受制于人?
她知道尤冕为什么会从烟袋仙人那里离开,她也知道,这个少年曾经经历过多少不堪和残忍。她觉得她该帮帮他。
杀人么?
不是不可以。
谈墨在尤冕的识海里蹦了蹦,“尤冕,你要一直做个善良而不愚昧的人啊!”
尤冕说什么,谈墨听不到了。
因为这一次,是她单方面切断了和尤冕的联系。
孤眠从尤冕的腰间飞起,凌于常人看不见的高空。
“我乃孤眠,众器归位!”
这句话还挺出风头的,谈墨想。
因为在她的声音落下后,四面八方的开始的器皿开始朝她的方向聚集。
有百姓家里的铁锅铁盆,有游侠手中的暗器飞针,还有那些民家的修士手中低微的法宝。
然而最壮观的,却还是来自陈国和周国的战场。
一个周国的士兵正欲将长刀刺入陈国士兵的胸腹,手中的长刀却不受控制地不翼而飞。
另一把陈国将领的长戟正要戳穿周国将士的脑袋,长戟枪头急转,竟然成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从他虎口抽离。
无数的兵器从地面朝着云层之上聚拢。
百姓们傻了,士兵们呆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尤冕,瞳孔骤缩,身体颤抖。
“孤眠,不可以……”
他知道,孤眠听不到了。
原来上一次,他将她屏蔽在外,竟是这般滋味。
陈周两国能称之为器的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谈墨聚拢,她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她原来一直不明白,在这里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没离开,原来,转折点在这。
孤眠已经被杀戮之气腐蚀,她现在的清明,是尤冕用功德替她换来的。
他本就是一直器灵,懵懂之初占领了尤冕的身体,努力想完成尤冕的遗恨,努力想做个好人。
这样的器灵不该被她束缚,也不该再造杀孽,让自己万劫不复。
不是她自己心怀天下,是这陈国的皇室实在是太糟糕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她来阻止这一切。
反正,回去她还是谈墨。
可若是尤冕做了,那他真就不可救药了,这时间怕是真要多个大魔头了。
哎,小和尚,我可是为了你的同族殚精竭虑呢!
破草屋内,烟袋仙人摸着自己震颤不已的烟袋安抚,“别慌,别慌!哎呀,你着急有什么用!这是他们的劫,别人帮不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你喜欢孤眠啊,哈哈哈,可惜你都没化成人形,又不能娶妻生子,你激动个屁!”
“我答应你,答应你,到时候一定会把孤眠的碎片找回来,行不行?”
“脾气真大!”
他一个人对着烟袋自言自语,半晌,盯着远方,长长地谈了一口气。
陈国上空,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尤冕痴痴地踩着青竹飞身而上。
“兵解!去!”
孤眠碎成无数碎片,光亮将所有的物器覆盖。
漫天各色的物器像是得了什么指令,叮铃作响。
而后,化成一个个闪耀的星点,四下降落。
光点落在被传染之人的身上,粉色的水泡干瘪,被人哇地一声吐出来,化成齑粉消散于空气中。
落在被受伤的士兵身上,伤口瞬间愈合。
被摧毁的农田里,新芽处钻出血色的土地,枯树长出新桠,硕果累累。
被毁的家园骤然恢复原样。
厮杀的士兵们似大梦初醒,迷茫地看着对方,然后拱手离开。
红了眼睛的将领看着自己的伸出的手,呆呆地望向半空。
陈国的皇室不翼而飞,陈国的国主骇然长逝。
一场噩梦,就此只是梦。
“孤眠!”
尤冕衣袍鼓荡,朝着漫天的光点嘶吼了一声,可是再没有任何回应。
一点光落在他掌心,化成谈墨的虚影,她笑着对尤冕嘱咐,“尤冕啊,你看我教会你这么多,你拿来做复仇的事情是不是太可惜了?咱们得往前看,你是尤冕,你应该大道光明,早日飞升才对,跟这些小仇小恨计较什么?别再乱造杀孽了啊!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真的,我真的见过呢!你要不要也试试,放下仇恨,原地飞升?”
末了,谈墨龇牙,“你要是还这么浑浑噩噩,怕是以后真的就没机会见了,若是你能飞升成仙,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哦!”
看着光点消散,尤冕沉默。
与此同时,浮屠塔内,谈墨猛吸一口凉气醒过来,“艾玛,小和尚,快来救救我,这回我可遭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