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丑时,萧齐衍的旧部陆续到齐,这些人多是些伤残老兵,其貌不扬、跟大街上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喝酒喝到寅时,众人醉眼迷离,萧齐衍却是越喝越清醒。他伸手拍一下伏在就近桌案的醉酒人,声音颇为清冷疲倦道:“老骨,你起来!替本王占上一卦!”
“将军,喝醉了!占不准、不准!”那人面露微醺之色,连连摆手。
“呵!这天下怕还没有你占不准的卦!把你吃饭的家伙什掏出来!”萧齐衍笑一声。那个叫老骨的人也没再说二话,迷迷糊糊伸手在自己怀中一通摸索,最后“嗵”一声拿出个乌龟壳拍在萧齐衍面前。“老规矩,将军还是自己动手吧!精诚所至才会灵验!”
萧齐衍也没说什么,拿了那龟甲握在手中,他闭目凝神,极其虔诚地想着心中之事,然后开始占卜。“珰啷啷!”龟甲里的铜钱掉在桌案上,自成一个古怪形状。“老骨,起来给本王看看!”萧齐衍伸手推了推又睡着的旧部。那人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问道:“将军想求什么?还是想问什么?”
“萧瀚最近不知跑哪里去了,本王近日总梦见他母亲,心中烦忧!本王不信鬼神,只想问问方位,大概知道他去哪儿就行了!”萧齐衍随口道。
那个叫老骨的旧部打着哈欠起了身,他现在就是天桥底下算命的老神棍,别人都以为他是骗两个钱儿糊口那种,但其实这位老骨祖上皆是卜算占星的大师,是真正隐没民间的高人。他起先不以为意,不就问个方位吗?往桌案瞟了一眼,随口道:“临安!”
“临安?”听到这个地名,萧齐衍的眉瞬间皱了起来,临安并没有萧瀚的熟人,而且那还是太公主萧齐珍的地盘。吴林两家正斗的你死我活,萧瀚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冒险跑到吴家人的地盘上去。“你这卦果然不准!”萧齐衍端起酒爵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
“不会!方位乃是最基本,算无遗策!若大郡王此刻不在临安,在下把项上人头取下来给将军!”老骨颇有些不屑地说。
“那他在临安干什么呢?”萧齐衍心念电闪,想起林兰在他梦中哭泣念叨的那句:“救救瀚儿!”他当即又拿起龟甲,摇了一次,这一次他是占卜吉凶。
“老骨!你再看看!萧瀚他人可还好?”萧齐衍语气明显有些着急了。老骨偏过头来,本来还是刚刚那副无精打采,这一看,当下酒都醒了大半。“将军……将军刚刚……是要问……什么?!”老骨语气都明显变了。
萧齐衍那颗心莫名一冷,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老骨听完凑到桌案前,仔仔细细看那卦相,大惊失色道:“不好!这是个死卦!”
“死卦!”萧齐衍一时也慌了,急忙问道:“可有解法?”
“没!没!死卦无解!这是命数!诸葛亮死于五丈原前就是得的此卦,他自知无解,这才提前周密部署,骗过了老奸巨猾的司马懿。”
“啪!”闻言,萧齐衍手中的酒坛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屋子的醉鬼都因这声异响惊醒,他们半梦半醒眯缝着眼睛骂骂咧咧,但发现萧齐衍阴沉面色,就又没了声音。很快,萧齐衍起身,已经酒醒大半的老骨忙追了出去。
“将军!将军!兴许真的是在下算错了!将军从不占卜问卦,信则有不信则无,大郡王贵人天象,应当不会有事的!”
“不!他若真在临安,一定有事!但这绝非天劫,是人劫!”萧齐衍松开旧部拉他的手,语气分外笃定。还没等老骨再说话,萧齐衍已经翻身上马,径直往别院方向去了。
“开门!开门!”此时天还未亮,别院大门紧闭,萧齐衍“砰砰”砸门。外院武士紧急开门,连赵恒月也被惊动了,丑奴儿第一时间扶起她,断念推门进来禀告道:“王妃!王爷好似在哪儿喝醉了酒,横冲直撞就进来了!”
断念话音刚落,“砰”一声,萧齐衍高大挺拔的身躯撞进了屋中。丑奴儿、断念以及屋里随侍的其余人等,见此情形都识趣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