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赵国国境,赵恒月下车带着萧玉跪行百步以示对母国的虔诚敬意。一路上,她都仔仔细细观察着母国这些年发生的变化。眼见快要抵达京都,赵恒月突然命令停歇一日。
“为何要停歇?”吴志很意外。
“走了这么久,虽然队伍架子还在,但实质上士卒个个疲累至极。如今我的母国如此强大,京都又有各国使节。我们入皇城不仅赵国人在看,其他列国也会看。本妃情愿缓这一日,也不想叫九州小瞧了咱们萧国!”
吴志想了想,觉得赵恒月说的不无道理,他当下就令使团原地扎营。“以本妃看,队伍分两波入京都最佳!你带使团先入京都,本妃随后!”
“这是为何?”
“你是萧国使节,代表咱们萧国的门面,你的队伍可以用豪华仪仗。而本妃是因母国垂怜,让我回来探视质子病情,本妃应当低调再低调,不宜招摇过市!”
“你越靠近京都就越紧张,这是为什么?”苏玉见赵恒月连梳什么发式、戴哪支钗都挑的很小心,不禁被她这谨小慎微的样子意外到了。
“在周国的时候,艺馨姑姑不是提点过了吗?”赵恒月故作轻松地说。
苏玉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不想当面拆穿叫她难堪。隔天,萧国使团先入了京都,使团仪仗豪华、浩浩荡荡,没有给萧国丢脸。而赵恒月则是低调入城,整肃无声。
来接赵恒月的是八皇子赵沐,当年赵恒月解凌云关危局时立有大功,因此特赏赐了一处宅邸。如今她回国了,就直接下榻此处。到了地方,赵沐亲自下马扶这位素未谋面过的姑姑。赵恒月走到台阶下,抬眼见那正门匾额上书“公主府”三个大字,她差点落泪了。往昔,先王虽赏了她宅邸,但却不曾肯定过她的功劳。在先王心中,她终究不过是个和亲公主,哪有资格真的配享府邸?而如今她回来,赵政却在想办法弥补。
“王上可还好吗?”赵恒月站在匾额下,声音都有些哽噎了。
“父王一切安好!等明日正式朝见完,父王会在宫中设家宴为姑姑接风洗尘!”赵沐恭敬回答道。
安置完赵恒月,赵沐回宫复命,当提及赵恒月随行卫队威严可畏时,赵政微微皱了皱眉,心下并不高兴。赵沐又说了赵恒月看见匾额时的情形,赵政威严的虎目有一丝柔光闪过,然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沐退下后,赵政如往常一样批阅奏折至深夜。起身时,目光不禁落在御案角落那个盒子上。他迟疑伸手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褪色的纸鹤,这么多年来,促使他励精图治,当一代明君的就有这么一个纸鹤,而叠它的人正是赵恒月。
“以往赵国弱小,所以要派和亲公主到别国求和平。而如今赵国再不需要和亲公主,列国还会纷纷送质子前来。赵恒月,我这个哥哥算是对得起你了吧!”赵政把纸鹤放回去,回了寝宫。
“怎么还不睡?”苏玉走到院中见赵恒月独自一人坐在月下望着花木出神。
“睡不着!”赵恒月回过神来,轻轻说了句。
“现在云世子的病情已有好转,你当放心了!”
“还多亏了你!”赵恒月诚恳感谢道。
“那你为何还心事重重?”
赵恒月不说话,苏玉沉默了一阵,忍不住道:“还是我替你说吧!你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政,对不对?”
赵恒月看看他,想来苏玉什么都是心里有底的。“是啊!当年我没死,理应回赵国再度和亲的,可我却隐姓埋名跑到萧国苟且偷生了,我是没有脸面再见到我哥哥!”
“当时的情形,你如何回赵国?何况赵王恢复你公主的尊荣,就说明他并没有责怪过你。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赵王对你这个共患难的妹妹有多看重,你还担心什么呢?”苏玉问。
“政哥哥仁厚,不代表我就该心安理得!我只是感觉自己很无能,未曾为母国挣得分毫的利益,反倒要靠母国时时照拂!”赵恒月难受道。
“列国历朝历代多少的公主,又有几个真能为天子分忧?别的不说,你姐姐赵瑞仪正经名分的宗室血统,现在更贵为周国皇后,她为赵国谋求过什么实质利益?你未免太苛责自己了吧!”
“她是她,我是我!若说这宫中曾还有过亲人,那便只有赵王和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