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嫁衣(1 / 2)

 “就算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那便让他再瞧我最后一眼...”

江总管心疼瞧着那正抱着棺材,哭得肝肠寸断的娇娘子。

苍老和蔼的面庞上,划过一丝挣扎犹豫,只不过未曾让人察觉而出。

“好!老奴给您开棺。”江总管应下陆子虞的请求,迈步走到棺材旁。

他伸出双手在自己衣袍之上蹭了蹭,后又将掌心压在棺材盖上,微微一用力,棺材盖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声。

陆子虞俯眼。

随着棺盖缓缓而开,棺中的景象也映入她的眼帘。

金色绣蟒的软垫上,躺着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沉甸甸的白玉坛。

陆子虞知晓,那白玉坛中,装的是自己心上人的一捧骨灰...

她跪在地上,双手扒着棺材边儿,朝里探了探身子。

细软的指尖儿轻柔抚摸着那白玉坛,就像是透过冰冷的瓷器,也能触摸着心爱之人的面庞。

一下又一下,舍不得离去。

“你怎么舍得...”陆子虞哭声凄凉,晶莹的泪珠砸在白玉坛上,啪嗒响个不停。

“春花、秋月你我都看过,夏晚荔枝也一起尝过。可还有冬雪呐?厚厚的盐雪,你可有带我瞧过?法海寺山间的凌寒冬梅,你可有折下一枝,为我簪在发髻间?”

大串儿大串儿的泪水沿着鼻尖儿滚下。

金色绣蟒的软垫上,晕着一片儿湿漉漉。

“待等春时,盼君红衣白驹,伴雁双双从南归。”陆子虞将棺材里的白玉坛死死抱在怀中,她脸上浮现出一股子悲凉的笑意,“我盼你归,不是要你这般冷冷的躺在棺材里,而是让你有血有肉站在我跟前,能抱着我,再唤我一声虞娇娇...”

“霞帔我已经绣好了,日日挂在屋里只舍得看,不舍得穿。谁让那衣裳,是只能穿给夙哥哥一人看的。”

“春寒之时,我知晓要将衣裳穿厚,炎夏闷闷,我也能少吃些荔枝和冰镇瓜果。你说我字写得不好,我便可把全天下的字帖给临摹一遍,你嫌弃我夜里蹬被子,大不了我睡觉的时候把脚给绑在一起。”

“可你得回来啊,你得回来...”

陆子虞低声喃喃,声音缱绻痴缠,好似对着心上人倾诉情话。

落宁站在旁侧,面上早已经涕泪横流。

若这儿不是灵堂,恐怕她真能指着老天破骂。

这该死的造化弄人!

“四娘子。”江总管声音略带宽慰。

他叹着气朝陆子虞走了过来,“这是我家殿下的遗物,也是在那石脂焚烧后,惟一还有个形的物件儿。”

褶皱如树皮的手掌摊开,掌心是一块儿黑不溜秋的东西。

四四方方,上头有些小孔。

陆子虞把江总管手上的东西小心接了过来,她端详了那黑漆漆的东西许久,终是认出来那是何物。

是相思坠上的玲珑骰子。

人已逝,相思留...

这算是老天怜悯自己?不忍将他彻彻底底从自己身边带走。

陆子虞捧着手心黑溜溜的菩提子,凄戚哽咽,“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从今往后,她的一捧相思,又能与何人说,何人享?

入夜,揽月阁。

床榻上的美人,双目呆滞涣散望着头顶上的藻井。

她眸底晕染开猩红血丝,眼皮子肿成了杏,该是今日狠狠哭过一遭。

纵使陆子虞心头仍是悲凉,可她已经哭不出来,哭不出声了。

从九皇子府出来之时,她泪如山泉,汨汨不歇地顺着娇颚流淌。

这会儿,她哭累了、哭哑了,也哭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