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林溪深处落白云(2 / 2)

遥望着那一轮赤红的轮盘一寸寸的消失在那西山的尽头,原本绚丽夺目的山峦也黯淡下来,待余晖散尽,夕阳沉入海底,倾云府城楼上也悬起了灯笼,看守城楼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此时城内躁动了一天的百姓也终于安分起来。认清了不能出城的事实之后,纷纷寻找落脚之处暂且住下,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皆爆满,哪怕是如此,依然有人只能向当地百姓求助,暂住几日。

临近亥时,已然是漆黑的深夜,空荡的街巷之中除了流浪猫细软的叫声以外,宁静而安详。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照亮了一整条街道,不至于让整座城池皆陷入黑暗。此时的城北悦来客栈之中,柳缘君,洛白衣,任山淮,祝清秋围坐在圆桌旁,屋中只点一盏有灯,映红了每个人的面庞。

“亥时将近,白衣,就靠你了。”柳缘君三人皆看向洛白衣,眼神之中充溢着希冀。而洛白衣也深知自己肩头的担子有多重,一贯冒失的他此时亦沉稳了许多,并不多言,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便翻窗离去。

“我们真要将希望都寄托在白衣身上么?”祝清秋眉头紧蹙,忧心忡忡的问道,倒不是她不相信洛白衣,只是此举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柳缘君则是出神的看向窗外,像是回答祝清秋的疑问,也像是自言自语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关在城中几时。”三人无言相对,只是闷坐着喝了几杯茶,便各自回房歇了,只是这一夜三人皆未能入睡,为洛白衣提心吊胆。

且说那一袭白衣从悦来客栈的二楼窗户落下,五指合拢,撑住身子,随即翻身挺立,轻盈落下。环顾四周,寂静的长夜,空旷的街巷,令人不安。而洛白衣不敢怠慢,随即动身往城门方向赶去。这一夜,无风无月,只有满天星辰闪烁,格外耀眼。

洛白衣轻身疾步,来到城墙边,好在此时巡逻的士兵早已路过此处,往别处去了,才能给洛白衣靠近的机会。洛白衣倚在城墙边,扬起脑袋又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那七八丈高的城墙,便后退十数步,撩起衣袍下摆,在腰间扎紧,屏气凝神,目光如炬,纳一口气汇聚胸口,身子微微前倾,向城墙奔去。

双脚连影翻风云,一袭白衣浩气生。洛白衣双腿飞快的交错着,残影连连,风云顿起,形成极快的气浪,脚尖踩住那城墙砖石的缝隙之间,洛白衣疾步垂直着往那城楼上冲去,一口气冲了七丈之高,还差最后几步之时,洛白衣俯下身去,用指尖攀住那城墙的缝隙,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翻腾起来,好似一片轻云,又若一阵疾风,转身又翻腾两周便轻身落在那城墙之上。

由于洛白衣落地无声,天色昏暗,加之正处换班之时,以致于那守城的士兵竟无一人发觉,洛白衣不做停留,又立即纵身一跃,跳下城墙,那换班而来的士兵并未看见洛白衣,只觉一阵狂风吹过,只道是初秋常景,便未曾放在心上。

纵身落下的洛白衣扎在腰间的白衣散开,若一朵白云从城楼上坠下,眼看就要落地,洛白衣双掌向下打去,腾起一阵云雾,又连翻数个筋斗卸力,这才缓冲落下。

终于跳出了城门,洛白衣转身向城楼上看去,又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不屑的笑道:“这么点小事,还难不住小爷我。”可下一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左肩,原先满脸的笑容在此时凝固,而正当他欲转身之时,肩头的手依然撤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柄雪白的宝剑。

洛白衣轻咳一声,故意示弱,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位大侠,你我无冤无仇,何须刀剑相向。”

“看来十鬼堂的云中豹也不过如此嘛。”身后传来熟悉而动听的声音,洛白衣心中暗道:“莫非是她?”心头一横,便躲开长剑转身去看,果然是楚轻安,洛白衣心中又惊又喜,又气又恨,哭笑不得的骂道:“好你个女瞎,竟然敢捉弄我!”

“你叫谁是女瞎!再敢这么称呼本女侠,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楚轻安最恨这个称呼,她对刀雪客自然是温柔体贴,但是对洛白衣她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不必顾虑他的感受。“噌”的一声,折雪剑回鞘,楚轻安才不管那洛白衣是何等委屈的表情,急忙问道:“我在此处等了一天,终算是不虚此行。”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被困在倾云府中?”洛白衣有些不解。

楚轻安并未回答,反而反问道:“你休要问我,倒是你们,不是随阿雪去了东陵府么,如今怎么会留下字条前往一叶剑门?雪哥哥去哪了,他怎么样了?还有小璃呢?你们怎么会被困在城中,还需此时翻墙出来?”

洛白衣抬头看了看城楼之上,又看了看往西的小路,便对楚轻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必须去一趟林溪山西方剑派。”“西方剑派?”楚轻安大为疑惑,“此事又与西方剑派有甚么瓜葛?”洛白衣来不及解释就要动身,只得对她说道:“你说想知道来龙去脉,就随我一同前去,路上再说。”

见他拔腿就走,楚轻安却急忙扯住他的衣衫犹豫道:“不行!你必须先随我去一趟南门见离前辈,她已然等了一整天,若你不随我去将诸事说明,她会担心的!”

“哎呀,这......可我,可我耽误不得......”洛白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不定,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砍自己两刀。

楚轻安见他实在为难,也深感不妥,洛白衣如此紧急,定有要事,说不定就是为了刀雪客,她思索良久这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罢,我就不随你去西方剑派了,你自去办你的事,我则是去找离前辈,说明你们的情况,叫她先回梦瑶山,我再前往西方剑派去与你汇合,到那时,你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尽皆告知于我。”

“也好,时不我待,我先走一步!”说罢,洛白衣挣开被楚轻安攥着的衣角,往西扬长而去,待楚轻安反应过来之时,洛白衣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楚轻安轻叹一声,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虽不是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至少知晓柳缘君等人还在城中,安然无恙。

抬头望了望城楼灯火通明,便动身往南门走,去与离江酒会和。

而那洛白衣奔袭了一夜,赶到了倾云府以西八十里的林溪山脚下,一夜未眠,披星戴月,也是疲惫不堪。可洛白衣让紧咬牙关,强提真气,又一口气奔上了林溪山,只觉双脚肿胀,两腿酸麻,上气不接下气。

当洛白衣爬上最后一级台阶之时,已然浑身绵软无力,再无一丝力气,只得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那守山门的弟子见一身穿白衣满身尘土之人坐在门前,自然起疑,便持剑上前质问道:“来者何人,竟敢坐在我西方剑派门前,速速离去,饶你不死!”

洛白衣闻声转头,一脸谦卑的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在下洛白衣,连夜从倾云府跑来,有要事要见贵派掌门林前辈,烦请兄台通报一声。”

那弟子抽出鞘中长剑搭在洛白衣的肩头上冷笑着说道:“你这厮撒谎也不脸红,休要诓我。那倾云府据此有八十二里,你怎敢说是连夜跑来,分明是谎话!速速下山去,否则必要你再也下不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