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遐辩解道:“袁贵诚无故受桓温陷害,心存怨愤。既然他选择了反抗,自然要找帮手,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刘牢之看着邓遐,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寻找帮手!说,兄弟隙于墙,外御欺辱。袁贵诚与大司马有怨,举兵叛乱或许没什么。但是他向胡虏借兵,欲分裂国家,岂是为人臣子的作为?在下原来敬佩宜城县伯的高义,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罢了!”
“你——”邓遐指着刘牢之,登时大怒。
刘牢之却夷然不惧,冷笑道:“自永嘉之乱后,匈奴、羯、氐、羌和鲜卑五胡乱华。我中华族类,几至断绝。向外寻求帮手?嘿嘿,宜城以为,这是三国分立之世?若被秦、燕两国得势,我们丢得,可不仅仅是晋国的国祚!而是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受胡虏的统治。孔子曰,‘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中原神州之地,我汉人祖先的栖息之地,如今却被氐族占据了关中,被鲜卑占据了河北。汉人在秦燕,十不存一!似宜城县伯这等汉人的精英,却认为勾结鲜卑分裂国家乃是可以不得已而为之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邓遐被刘牢之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的懵了,心里不禁开始迟疑:“难道真是我错了?要不然为什么人家这么理直气壮?”
刘牢之见邓遐虽然被自己说得对不出话来,却并不曾有丝毫愧疚之心,知道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邓遐未必能接受的了。
“宜城县伯老说袁贵诚乃是被桓温构陷入罪,他乃是不得已起兵反抗。在我看来,这却是荒谬无比的!”刘牢之见说不动邓遐,干脆从根上说起。
邓遐被刘牢之说得摸不着头脑,索性任由刘牢之继续说下去。
刘牢之便从袁真和太宰司马晞的关系说起,谈到了两人在北伐之前互通使节的事。袁真在北伐战事中可疑行为,也被刘牢之一一指出。末了刘牢之才反问道:“宜城县伯请为我解惑,这袁贵诚真的就是被冤枉了吗?”
邓遐听了,只觉得心一直在往下沉。殊未知,袁真的背后,竟然是司马氏的人。这司马氏为了自己的江山,竟然置数万北伐将士的安危于不顾,非要使这些下作手段让桓温兵败。桓温真的兵败了,却把矛头指向了为司马氏出头的袁真,这只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哪里有什么冤屈可言!自己一时意气,竟然因此口出狂言,开罪了大司马……唉!
“依道坚所言,这次北伐兵败,建康朝中的君臣,在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邓遐无力地问道。
刘牢之冷笑道:“司马氏不过是利用袁贵诚罢了!偏偏陈郡自诩名士高才,可以扭转乾坤的人多,先有殷浩,后有袁真,一个个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到最后,哪个不是落得兵败被废的下场?”
邓遐脸上一红。刘牢之嘴里说的是殷浩和袁真,却未始没有隐喻邓遐的意思。大司马和袁真之间的恩怨,看来真不是自己能剖析清楚的。他叹了口气,越发消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