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晋辅国将军、河南太守戴施,在燕国的攻势下,弃城逃亡宛城,陈祐告急。朝廷震动,派北中郎将庾希、竟陵太守邓遐率领水军救援洛阳。
刘义之终于拿到了朝廷的任命,做起了出征的准备。
自西中郎将袁真上任以来,积极部署豫州兵力,征虏将军刘建被调回寿。征虏将军本是杂号将军,平时除了部曲亲兵并不专门领兵,作战时才会由主将指定带多少兵马。这两年因豫州刺史空悬,刘建才得以领兵驻扎在马头。刘义之的一千二百兵马独立之后,刘建手下也只余不到三千兵马,去掉刘建的部曲兵,只剩下两千多弱兵。刘建回到寿之后,乐得清闲,便带着一千部曲,驻扎进了刘氏庄园。
袁真,字贵诚,出自陈郡阳夏袁氏,与谢氏是同乡,算是高等士族。与其兄袁乔不同,他文武,是以军功仕进的,在庐江太守任上时,曾经收复合肥。袁真掌西府之后,淮北地区的各郡郡守是桓氏安排的,淮水以南却都是谢氏旧将,袁真想要施加影响力,肯定是先要调整谢氏留下的这些旧将,尤其是这些有将军号而无实授地方官的军将。
寿庄园里,刘建正在和刘义之商议出兵的事。
“戴施出走之后,金镛城虽然只有两千兵马,但是那里城高池深,万难攻破,唯一可虑的,就是粮草不继!”刘建征战多年,看问题看得还是比较准的。河南郡现在的户口不多,大都集中到几家坞壁里,这些坞壁对晋国只是名义上的归顺,其实对镇守这里的兵将并无益处,既不能征粮,又无法使役。
刘义之点了点头,笑道:“洛阳残破,军粮全靠从其他州郡转运,存粮怕是不多,我这一千多人这些子吃穿不愁,若是减了伙食,难免会有怨言!”
刘建笑道:“咱们庄子里有的是粮食,怎么会让你们饿着肚子打仗?”
刘义之摇了摇头:“叔父说得哪里话,咱们为国征战,哪有自己出粮的道理!何况我这军中的兵器铠甲,已经花费阿全不少钱财了!”
刘建笑骂道:“这有什么?钱财赚来就是花的,能挣下功劳来,在乎这些做什么!阿全就这点不好,锱铢必较,看着就不大气。自己兄弟,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也值得算账?”
自从刘义之组建新军,刘牢之为他这一千二百人,全部配备了新式的铠甲,前些子,还特意送来了两百二十柄长刀。不过刘牢之的人不管送来多少东西,那价目和数量都标的清清楚楚,由刘义之签字盖印之后带回,言明由刘义之作战之后,用缴获的人口、马匹等物资来支付这些钱。
刘义之却道:“叔父千万不要这么说。阿全攒着点家当不容易,小侄在军中多年,何曾见过全铠甲的军队,何曾见过半数是骑兵的军队?这都是阿全苦心经营来的啊。若是他到处乱花钱而不讲收益,早晚是要支撑不下去的!”
刘义之这些年在北方帮刘牢之走私红糖和白酒,从中也颇有些赚头。不过是他见刘牢之开办庄园,也心得很,当年收拢溃兵流民的时候,紧挨着刘氏庄园,也占了一小片田地开起了农庄,平时由孟氏派人打理着,这两年学着刘牢之,也实行了大农庄的模式,收益很不错呢。至于这些武器装备欠下的钱,他还是很有信心还上的。
刘建摇了摇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关于后勤补给,你是怎么打算的,淮北地方刚刚收复,恐怕是难以支持你。豫州军府吗,只怕现在也筹措不出来这么多的粮草。除了自带粮草,就只能是就地征集了。”
就地征集,那就是要拿当地的坞壁势力开刀了。要知道这些年,燕晋两国虽然在淮北地区反复争夺,却都没有哪一方会对这些坞壁势力动手,除非这些坞壁势力明显地漏出敌意。这是因为无论晋国还是燕国,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完全守住这些偏远的地方,若是得罪得很了,万一撤退了,不利于以后收复该地。不过刘义之到河南郡,可不是要在那里混子的,他想深扎在那里。河南郡有洛阳八关,有险可守。洛河两岸的平原,支撑十几万户的大都市是不行,若只是养活几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义之笑道:“这个我跟阿全商议过,若是单凭这一千余人,去协助陈祐守洛阳偌大地方,那就是自居死地,早晚被人困死,要想守住洛阳,便只能挖掘一切潜力,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河南郡决不许有摇摆不定的势力!”
刘建闭着眼睛半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坞壁势力都是几个大族聚族而居,招揽一些流民,在这乱世中求生存不易。这些坞壁在南北两大势力之间摇摆不定,那也是迫不得已,便是彭城刘氏,在彭城当地的宗族也一样,绝不会为了晋国同占领彭城的大国作对。刘义之若是做出此等事,可以想象的是,为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若他以后再到其他地方驻守,当地的坞壁势力必然反对他。
刘义之见刘建半晌不作声,知道他心里不喜这样的做法,便解释道:“叔父,便是我们不打这些坞壁人家的主意,一旦这些地方被燕国所占,或是迁徙,或是征兵,这些人总是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的。莫如把这些人和我们捆绑在一起,好好的守住此地!”
刘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没什么话说,这就去找袁中郎讨要个名义。”司州也是袁真的都督范围,出兵洛阳的粮草自然是该他来筹措。若是他一时办不到,便只能给出刘义之向各处坞壁势力自筹粮草的名义,不管是征粮还是借粮,总是要个手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