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正在那里缝衣服,见了虞真进来,忙放下了针线,把虞真往里面让。
虞真给尤氏行过了礼,问道:“母亲就在这么简陋的房子里,熬这寒冬?”
尤氏苦笑道:“我本就出贫寒,受些苦也没什么。就是苦了期儿了!”
虞真却道:“我们虞家尚有两处宅子,家里也有土地,母亲何必住在这暗的柴房里面?”
尤氏摇了摇头:“我不懂农事,光凭我们母女,如何支撑的起那些家业。老爷一走,家里的部曲也都散了,去年的收成都没有着落呢!我不依附娘家,又能靠谁呢?”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挣扎着说了出来:“何况现在有了这么个孽子,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还有脸面呆在虞家!”
虞真呆了一呆,这才想起有这么档子事。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才看见角落里一个小被子里,一个小孩正在那里熟睡。
虞真慢慢走了过去,仔细地端详着,发现这孩子眉清目秀,甚是可。先前心里的些许不快,这时候竟然被抛得远远的了。
尤氏叹了口气,对虞期道:“期儿,你去林婆婆那里,告诉她这件衣服今天做不完了,明天才能给她送过去!”
虞期应了一声,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块糖填到嘴里,这才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尤氏拉着虞真的手,眼泪流了下来:“我是个不祥之人,累得你父亲丢了命。自从虞家出事,这左近不少人指着我脊背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听她提到父亲,虞真眼里含着泪,安慰道:“事怎么发生的,我岂会不知,怎么怪罪母亲?些许愚夫的混账话,不理他也就是了!”
尤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自从知道肚子里怀了孩子,我心如死灰,几次想要把他打掉,半夜里却又总是能梦见你父亲。你父亲是个仁慈的人,又是个医者,断不容我这么做。我心里也一直心存侥幸,万一……这孩子是……是虞家的呢?若是因为我一时激愤,丢了命,我岂不是造下了大孽?”
虞真听她说得凄苦,想想自己一家的遭遇,与尤氏报头痛哭起来。
尤氏不过才二十三岁,本来还很年轻,长得又漂亮,即使是守寡之人,也有不少人前来提亲。可是自从她生下这个孩子,却是连上门提亲的人也没有了,父亲和两个兄弟横眉冷对,一家子人对自己冷言冷语,直到今虞真来,才算有个人倾诉一下。
好半天,尤氏心好了些,拉着虞真的手问道:“这半年你过得怎么样?”
虞真笑道:“我过的好的。自从去了芜湖,在刘家做了幼稚园的老师,每天陪着孩子们做做游戏,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开心的。后来刘家的郎君知道我学过医术,便让我做了卫生顾问,起草了《卫生条例》。刘家家大业大,给的薪水却是丰厚的很呢!”
尤氏叹道:“你遇到了好人,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虞真点了点头,又对尤氏道:“父亲在老宅留下了些医术方面的书稿,郎君让我整理出来,将来也能刊印出来,这样一来,父亲也算是能借此扬名了!”
尤氏笑道:“这是好事啊!”
虞真又道:“妹妹如今正是启蒙的年纪,不能耽误了。郎君说今年要在京口办幼稚园和学校,我想让妹妹到幼稚园里去;母亲也是读过书的,便在幼稚园里做个老师,岂不是好?”
尤氏还没有回答,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句“我要去上学”,原来是虞期回来了。
尤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样的人岂能做老师?没得坏了刘家的名声。就是期儿要想上学,只怕也交不起束修!”
虞真笑道:“我就是老师,我的妹妹上学当然是不用花钱的!再说刘家办学,只要符合条件,都是不收学费的,还管饭呢!”
虞期跑过来,扑到姐姐怀里:“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上学不花钱?”
虞真宠溺地摸着妹妹的头:“当然是真的了,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尤氏笑了,看到他们姐妹相和,还如从前一样,她非常地欣慰。
虞真看了一眼墙角的小男孩,对尤氏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既然来到咱们家里,都是上天的安排!我虞氏先祖不能绝了祭祀,便让他为虞家继嗣吧!”
尤氏听了一愣,随即用双手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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