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上也很想收藏一枚雕母,但是其他的雕母已经入库,他的身份和爵位不够,想让皇帝再行赏赐,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亲王,和我的祖上也算拐着弯儿的沾亲带故,于是通过走动关系,也算亲眼见识了一番。当时我的祖上曾提出,能不能借用几天,依样也做一枚雕母。但是亲王拒绝了,这事儿要是出了岔子,皇上怪罪下来,那可不是小事儿。”
“于是,这件事儿就被搁置了。过了五年,也就是咸丰九年,这位亲王得了重疾,撒手人寰,这枚雕母传到了他儿子手里。这时候,我的祖上又一次找到了他的儿子。”
“这一次,事情办成了。我的祖上拿到了这枚雕母,同时找钱法侍郎帮忙,了解了铜材和雕工的要点。随后请了能工巧匠,依样也做了两枚!”
“这事儿毕竟有风险,所以我的祖上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咸丰十一年,皇帝驾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同治皇帝继位,发行新钱,这事儿被追究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两枚雕母,实际上和真品没什么太大差别,不过就是时间上晚了五年,对了,也不是出自官炉工匠之手。”
“此后,这两枚雕母,就一直在我家传承。”
说到这里,关知鱼看了看吴夺,“我想,你之所以能够看出来,一是因为包浆。真品雕母,不可能有如此包浆;但是我家传承的这两枚,因为一直被赏玩盘摸,便形成了熟美润泽的包浆。二是,这两枚的铜质,和真品咸丰元宝的铸钱一致。两者结合分析,大体推出可能差不了几年的结论。”
吴夺微笑不语。这个他没法儿说,他可不是“大体得出”,他能准确到“咸丰九年”,只是嘴上说“差不了几年”而已。
关知鱼也没在意,接着说了下去:
“民国时期,我家中出了些许变故,就此分了家。这两枚雕母,我爷爷得了一枚,我二爷爷得了一枚。可惜,我二爷爷好赌,后来又迷上了福寿膏,败尽家产,他手上的那枚雕母,被他给卖了,我爷爷得知的时候,早已下落不明。”
“我爷爷手里这枚,倒是一直传了下来,又到了我父亲手中;他常在手中赏玩,后来我也上手赏玩过。”
“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家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抄走了。我父亲胆小,这枚雕母不是被抄走的,而是没来抄家之前,他自己就给扔到离家挺远垃废品堆里了。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铜钱,是雕母!很容易被扣上大帽子。虽然是‘高仿’,但就怕到时候说不清,不如提前扔了。”
“就这样,我家祖上好不容易做成的两枚当千雕母,一枚被卖了,一枚被扔了。”
关知鱼重新装了一次烟斗,又点上了,“在二十年前,我得到消息,说是有一枚类似的雕母出现在港岛,我经过多方辗转,打听到了货主,巧了,和你今天买的价格一样,花了七万买了下来。结果,正是我父亲扔进垃圾堆的那一枚!”
“没想到啊,这次来齐州办事儿,居然又碰上了当年被我二爷爷卖掉的这一枚!”关知鱼一时兴起,竟拿着这枚大钱在手里轻抛了两下。
吴夺听完,心里不由感叹不已。
对关知鱼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当时在摊子前能如此沉得住气!
不仅没有表露出急切之感,而且非常讲规矩,不争不抢。
关知鱼仿佛看出了吴夺心里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我也说了,要给你爷爷面子的。”
“感谢关老爷子不吝赐教。”吴夺接口,“这笔买卖,算是皆大欢喜。”
关知鱼微微点头,“对了,你爷爷对你说起过,你的,嗯,应该叫堂叔,吴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