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也十分惊讶地看着朱恒,真没想到在这里见着。自从一个中了状元去了上海任知县,一个中了探花留在京中,一别六年了。
两人自是要好好聚一聚,相偕来到了金陵春,要了个包间,点好了酒菜,畅谈起来。
朱恒先是好奇地问道:“子升兄如何会在南京礼部任职?”
徐阶喝了一杯酒,垂头丧气的说:“我在翰林院呆了两年,升到了侍讲学士。分配到了内阁帮忙,只怪我看不惯张璁的作风,恶了他。被发配到南京礼部任主事。”
只见徐阶又猛喝了一杯继续道:“本想中了探花后在朝中有所作为,谁知最后来了南京。心中满腔热血,也被浇灭了。
我可不想整天在这里过日子,可是怎么办呢?就算到地方上当个知县都比现在来的好。直觉告诉我当初你上任知县的最明智的选择。”
朱恒陪他喝了一杯默默不语,他知道在南京的这套班子,虽然说的好听也有尚书侍郎,六部三司一个都不少。但这里的官员无不是官场上失意者、落败者。有名无权,有名无实。像徐阶如此风华正茂,正是崭露头角,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怎能不郁闷呢?
酒过五旬,二人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朱恒笑道:“在这个时代做点事怎么也这么难。我这几年也碰到了很多阻力。子升兄,你为何而当官?”
徐阶摇头说:“一开始我只知道要当官才有前途。现在我为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当官。比如传播心学,比如整顿吏治。”
朱恒也摇头说:“你们当官没一个是为了百姓的。太祖爷红军起义,代表农民抗元,最后建立了大明。
但是这大明还是地主贵族统治的,朱家从农民变成了最大的地主。那是因为不依靠地主阶级,这个天下,太祖爷就拿不下来。
徐鹏举昨天对我说,现在朝里的大人们都恨死我了,让我进京后小心。他们都是苏浙徽那些大地主的代言人,他们只会为地主发声,只会维护地主的权益。我在下边所作所为,把他们彻底得罪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好处,其实百姓、农民日子怎么样他们并不在乎。当官的也是,他们只要有地主支持,不怕百姓反抗。
对外呢?就小小一个日本,还是处于南北战争,大明的官员都不敢杀过去。反而下令海禁,使得百姓疾苦。现在倭寇中有那么多国人,还不是被逼的?
还有更气人的,沟通倭寇,迫害功臣。不能说了,再说我又想像山阴那次一样杀人了。”
徐阶被朱恒说的愣住了,其实他家也是地主阶级。在他原先的理念中,今后当官自然要为自己家说话。从没想过如此之深的问题。
可以说今天朱恒的一番话语,让徐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反思为何当官这个问题。
朱恒是喝多了,第二天他很后悔自己和徐阶说了那么多。就算徐阶与自己交好,但是他还是地主阶级的代表,和自己有着天然的矛盾,这是无法无法改变。
告别了徐鹏举,朱恒匆匆上路,赶往北京。他知道早晚是要去的,而且北京对他来说是最残酷最凶险的战场。他能改变大明多少都要看他今后如何在北京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