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扭头看着辅导员：</p>
“导儿，你可得问问清楚——我跟她无怨无仇，她扭头就跟狂躁症一样拿电脑想砸我！”</p>
“那家伙，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命悬一线生死关头，我都是靠着党的保佑才与这死神擦肩而过，艰难求存九死一生福大命大——”</p>
“你停停停停停！”</p>
辅导员忍不住揉了揉额头：</p>
“你们最近教授还教相声呢？”</p>
说着又瞪了一眼陈思雨：</p>
“你别说话。”</p>
真叫陈思雨那嘴皮子一吧嗒，这事能写50万的小故事，还是再问问其他同学吧。</p>
……</p>
问了之后，辅导员明白了——这真是个简单的故事。</p>
他把吕丽单独叫进了办公室：</p>
“说说看，你为什么拿电脑砸陈思雨？你知不知道那么重的东西砸人会出人命的！”</p>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严肃起来。</p>
也不是头一回跟眼前这姑娘打交道了，上一次跟宿管阿姨在宿舍的那一番折腾，可叫他心有余悸。</p>
——这年头的小姑娘，心里都怎么想的呢？</p>
这么好的大学，这么好的平台，随便学点什么，不香吗？</p>
怎么净把新思放在这乱七八糟的事上。</p>
……</p>
吕丽眼眶一红，一副后悔莫及又难以启齿的样子：</p>
“对不起！我也是太受刺激，一时没控制住——”</p>
眼看着说着说着人又要哭出来，辅导员眉头一皱——好在吕丽自从上次宿舍打交道之后，也觉得辅导员心里偏向别人，这会儿倒是及时收拢了泪水。</p>
“她嘲笑我，说我是丑八怪——我一时没忍住。”</p>
说着又控诉起来：“我也是正正经经穷山村里考出来的，辅导员，你们城里人可能不清楚，像我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出生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p>
“我实在受不了……”</p>
辅导员：……</p>
他很快叫停了。</p>
“说你拿电脑砸人的事，别扯你的家庭。”</p>
……</p>
辅导员心里也是够够的了。</p>
农村家庭出身怎么了？他也没见学生有瞧不起的，偏偏吕丽就爱拿这个说事儿——</p>
这台词熟悉不熟悉？</p>
上回在宿舍里她就也这么说的，换汤不换药。</p>
此刻他严肃道：</p>
“吕丽，我老早就想跟你谈话的——你总说你是穷山村出来的，咱们学校穷山村出身，最后做得一番事业和成就的人还少吗？”</p>
“山村拦着你上进了吗？”</p>
“你上期末的考试成绩我就不说了，门门低空飞过，卡线卡的不要太准——山村出身的还能不让你把分数考高吗？”</p>
“再说说你的家庭——重男轻女的家庭？”</p>
“行，考进咱们学校不容易，学校有义务维护每一位学生的基本权利，你说说你们家是怎么阻拦你学习上进的，怎么压迫你的，我这边跟学校申请，派地方代表过去谈话。”</p>
“但你得先解释解释，期末考试可不是在家里考的——你在学校里怎么成绩还上不去？”</p>
“你该不会是听网上那些人说只要不挂科，万事都好吧！”</p>
“我问问你，你当初考进这学校，费了多大的功夫？”</p>
“咱们学校走廊上那么多名人伟人，那么多先进事迹——再不行，你在论坛贴吧打听打听你的学长学姐如今的日子。”</p>
“好的公司招聘也是要看学生能力的，你觉得就你这水平，等到实习期找工作能有前途吗？”</p>
“明大是了不起，可你这种水平，其他重本或者本科里，有能力又上进的优等生不好找吗？”</p>
……</p>
为了点醒自己的学生，辅导员也是颇费心力。</p>
这些话，他真是好早好早就想说，但一来没个契机，二来。上次沟通对吕丽的思路还心有余悸，拖着拖着就拖到现在。</p>
可看看今天这纠纷，辅导员此刻就是后悔——</p>
他早点说就好了。</p>
吕丽的眼泪哗啦一声就下——</p>
辅导员凭什么这么说？</p>
这不是“何不食肉糜”吗？</p>
他怎么知道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和心中的苦楚？</p>
此刻她也反驳道：</p>
“难道我不想好好考？我不想好好学习吗？”</p>
“我没有办法——我家里穷，也不给生活费，我不想办法怎么赚学费和生活费？”</p>
“大城市里的人又冷漠又高高在上，我不多赚点钱，谁能看得起我？”</p>
看着辅导员似乎一时被镇住的样子，她擦了擦眼泪：</p>
“辅导员，实话跟你说，我毕业了就没打算去公司实习，我现在在写小说，这方面还挺有前途——我以后就打算做这个工作了。”</p>
……</p>
辅导员目瞪口呆。</p>
好家伙，这姑娘口才不愧是中文系的——上辩论队妥妥的能带歪话题。</p>
之前哭诉的重点，在于山村出身和重男轻女家庭。</p>
他这边说要处理了，人家话锋一转不接茬儿，反而说起家里的贫穷和自己的努力上进以及对未来工作的规划——</p>
可以可以。</p>
辅导员心中叹息一波。</p>
“那你既然有好好学习的想法的话，为什么不申请贫困补助呢？”</p>
“咱们学校在这方面放的是很宽松的吧，也没有各种条条款款约束人吧？”</p>
“助学贷款用来交学费，4年28，000块钱，你只要在毕业5年内还清，就没有任何利息。”</p>
“依靠咱们学校应届生如今的工资水平，我觉得是没有太大压力的吧。”</p>
所以既然想好好学，又干什么拼了命的赚钱？打个零工，每个月挣够生活费不就行了吗？</p>
更何况……</p>
“申请了助学贷款的同学，只要这边填表，学校会每个月发放500元补助，这个是不需要还的。”</p>
“500块钱你吃喝肯定是够了吧，如果再有不够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去街上发传单，一天也能挣个几十块钱呢！”</p>
“你说为了生活而荒废了学业——我作为辅导员，每个学期开始都把贫困补助和助学贷款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吧？”</p>
“你要是怕有人看不起——首先，谁要敢对这件事看不起，那我百分百能处理。”</p>
“另外，学校里申请了这些的可不在少数——穷山村出来的又怎样？”</p>
“你们上一届物理系的学姐，从小没上过一个补习班，小学都在家里砍柴挑水，照顾瘫痪的奶奶——初一才读书，一路都是吃的补助和捐款。”</p>
“人家毕业5年，如今已经进了华科院。”</p>
“吕丽，”辅导员看着她，眼神深沉：</p>
“作为当代新青年、大学生，你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p>
“至于你想写小说……”</p>
辅导员直直看着她，让吕丽一瞬间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看穿。</p>
“你读的是中文系，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难道不值得你停一下脚步认真学习吗？”</p>
“不管怎么样，哪怕编故事，也是积累越多越出成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