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再转头去看,除了管虎之外,定陶三大家的家主,竟然无一例外,都在这院子里。
甚至他们身边,还有好些他们的族人、亲信,一个个看着程慈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程慈脸色煞白,想要向后退去,却被王五郎一把推向前。
“你们别乱动,程慈对家主还有用处,你们盯住他,莫让他出去就行。”王五郎看了管虎等人一眼,又回头望了望程慈,嘴角边浮起若有若无的嘲笑:“程兄弟,我们的力量,远比你想的要大!”
程慈呼吸急促,半晌也无法平静下来,他勉强笑了笑:“是,是,如此我就放心多了,我,我们的力量,真大!”
“行了,你寻一个地方休息,好好呆着,只要不做傻事,三天之后,你便真是我们的一员了,那个时候,你个人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你们分乳堂程氏,也必然以你为荣。”王五郎道。
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管虎等人,程慈默默地点头。
他找了个尽可能远离管虎等的厢房,当他进去之后,发现这厢房里横七竖八,已经躺了不少人,还有些人盘膝而坐,正在默默念诵什么,近前一听,隐约是在念浮图经。
程慈见王五郎没有跟进来,便寻了一个角落也坐在地上,他身边一人往旁挪了挪,对他善意地笑了笑,还合掌向他行礼。
“你信浮图?”看他行的是浮图之礼,程慈问道。
“自然,我们这边,大半都信浮图。”那人道。
“你是哪里人?”程慈听对方口音虽然也是齐郡腔调,但还是有些许不同,便又问道。
“莱县。”那人道。
“莱县是个好去处,那边靠海,听说县城富庶,不逊于临淄这样的大县,仅仅是略逊于历城啊。”程慈又道。
“我只是约略看到一点历城,莱县比起来还是差了些。”那人指了指自己:“我叫韩贵,排行第五,你唤我韩五就是。”
“韩五哥是怎么来这里的?”
“押送义仓之粮,莱县义仓的粮给我们送来了,不过我们来的人里,留下了约三分之一。”韩五说道:“你呢,你又是哪里人?”
“我是定陶人。”程慈也介绍了自己,然后低声道:“咱们被留在这,是为了什么?”
韩五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官人们要咱们留下,咱们就留下呗,反正管吃管喝。”
“如今开春,田里的活可多了,再留下去,只怕会误了农时。”旁边一人听了他们的对话,带着抱怨道。
“那又如何,守着这么多粮食,你还怕没吃的,而且上头说了,再留三五天,咱们就可以在历城逍遥见识一番,然后要回家便回家,每个人还有赏钱!”
“咱们人可不少,他们给得足赏钱么?”
“放心吧,此前的钱,咱们不就拿到了么,哪怕此后不给,咱们也赚了,你在田里苦哈哈刨上十日,能赚到三十文钱?”
原本各做各事的人们,都开始议论起来,程慈越听心中越惊。
这些人呆在粮仓之中,什么也不做,每天就能拿到三文钱,而且还管吃管喝!
以程慈所见,这个丁四仓院子里,足足有三四十人,若是此地四十多所院子中,有一半有这么多人,那就是近千人。
管权悄悄藏近千人在历城之中,并且就在郡守衙门斜对面,他究竟想做什么?
如此重要的地方,藏了这么多人,官府中人不可能没有查觉,至少管仓的库曹就肯定知道!
库曹一人想要压制住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所以他还有同党,同党的权力肯定不小!
程慈想到昨晚自己听到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是徐钰,他虽然有意遮挡自己的形象,后来还故意改变了嗓音,但最初他叫门时的那一声,便让程慈认出了他。
这个徐钰是朱融最信任的幕僚之一,他参与此事极深!
程慈心中如虫蚁在挠爬一般,他想要立刻离开,将自己的这个发现禀报上去,但他看了看门前,便看到一个管氏的子弟在那探头探脑。
与他目光一对,那管虎的族人对他咧嘴冷笑,状如恶兽。
程慈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角落之中,他也没了与周围人谈话的兴致,便将眼一闭,开始假寐起来。
那管虎的族人看他老实,把头收了回去,但当程慈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这厮竟然直接坐在了门槛之上。
分明是一丝半点的机会,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