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略微训斥了一下高凌,然后便离开了地牢。
回到住处,过了许久,他才又再度睡着,到了次日早晨之时,他才刚刚起身,就听到外边有人道:“祭酒可曾醒来?”
是审期的声音。
赵和让樊令放他进来,看到他脸色已经没有昨日的阴郁,相反,隐隐有兴奋之色,便问道:“莫非又有什么发现?”
“祭酒,彭绅等人所服之药,是下吏从未见过的药——不,也不能说从未见过,只接触到一次。”他说道:“祭酒还记得定陶的第二场火么?”
赵和凛然坐正:“被烧死的稷下学子们?”
当初他在定陶已经查到了线索,但朱融派来稷下学子充当幕僚,从他手中接过了所有证人证物。可一夜之间,大火焚起,只有一名剑士侥幸脱身,这名剑士还疯了,只说是赵和所为。
当时审期就怀疑,有人给他们下了毒,然后乘他们没有抵抗之力时杀了他们,最后才是纵火焚迹。
“两次用的都是同一种毒?”赵和问道。
“极为相似,我曾在清泉寺检查过那些死者,他们所中的毒,有九成就是彭绅四人所中的毒。”
赵和眼睛微微眯起。
定陶火灾与今日之事,难道都是管权所为?
极有可能,管权深陷盗卖义仓之案,所以他要在定陶纵火,消灭痕迹,现在他事败逃窜,同样也指使人灭口,防止遗迹泄露。
“可知是何毒?”赵和又问。
“下吏知道数百种毒药药性,但无一种可以与其对上……”
“哦……”赵和略有些失望,不过看到审期的神情,他心中一动:“莫非这毒还是有别的线索?”
“下吏以为,这种毒不在常用毒之例,恰恰是一条线索。只要知道这毒源自何处,或许有助于找到管权。”
对此,赵和并不抱太大希望。
管权用商家四姓之一的家主,到处都做生意,因此从某些穷乡僻壤里发现那毒物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想从毒物上顺藤摸瓜找到管权,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但审期既然有这个打算,赵和也没有反对,吩咐他自己去处置此事,就在这时,靡宝又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主公,主公……哦,祭酒!”看到赵和一脸不快地望着自己,靡宝立刻改了口,向赵和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他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弯下腰去实在艰难,赵和都为他有些累。
“有管权行踪的消息了?”赵和问道。
“呃,暂时没有。”靡宝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愁眉苦脸。
管权那么一个大活人,又带着不少手下,那日从庄子里离开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了。事实上,齐郡已经发出海捕公文,他们只要到任何一处有乡老、里正或亭长的地方,都会被发现、追捕,偏偏是一整天过去,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那你这么高兴?”赵和道:“还以为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虽然不知管权身在何处,但还是有个好消息的。”靡宝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了赵和。
赵和接过来一看,是一块布。
布上用血写着两个字:徐钰。
赵和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不陌生,乃是齐郡守朱融的属吏,他初到历城时,还被其人为难过。
“这是?”赵和问道。
“我的人满历城在找程慈,终于找到了,他寻机扔来的一块布。”靡宝眼睛都笑眯了起来:“这徐钰定然是有问题的,我早就瞧他不顺眼,祭酒,派人将他抓来问上一问?”
赵和却没有下令。
他坐正身体,眉头紧皱。
与管权不同,管权只是商人行首,这个徐钰则是朝廷官吏,虽然职位不高,但看他的模样,应当是很受朱融赏识重用。
赵和如今与朱融的关系已经很僵,若是动这个徐钰,就必须将朱融有可能的反应考虑进去。
旋即赵和呼吸停了一下。
朱融手下的吏员,有问题的那么多……那朱融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