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呼痛不止的,自然是臀部的伤了,几十军棍打下来,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也皮开肉绽,不是区区几天就能完全养好的。
骑在马上,随着马的动作,臀部必然与马鞍摩擦,而每一次摩擦,对陈殇来说都是一次受刑。
大将军大军出动,与他单人骑马狂奔可不一样,大军一日能前进三四十里便可谓神速,而他只要及时换马,一天奔出几百里没有问题。所以陈殇估计,顺利的话自己在明天早晨,就能抵达大将军的中军。
只是出了咸阳之后,他的心就一直不安。
“娘的,凡是有些察觉,必然没有好事。”嘴里嘟囔着让自己分心,陈殇勒了一下马。
马跑得慢了些,他拿出水囊,仰首喝了一口。
此时天色渐晚,官道两边的原野上,薄雪未尽,陈殇估算了一下距离,在前方十里处应当有一个驿站,到那里可以给马喝些温水,最好能换一匹马。再跑下去,他人可以受得了,马却有些受不了啦。
大军经过之后,驿站这儿也是一片狼籍,陈殇催马赶到时,看到的是满地的脚印,还有被扔下的垃圾。
几个驿卒懒洋洋地在收拾着东西。
“哟,一位羽林郎啊,怎么此时才来,你们羽林军可是先锋,第一日就开拔经过我们这,现在只怕已经到了风陵渡了!”见他过来,驿丞端着杯热水对他打趣道。
陈殇下了马:“少说废话,给我补点热水,还有,替我换匹马,这匹马好生照料!”
有驿卒上前来接过马缰,那驿丞见他一脸急切的模样,笑道:“看来是怕晚了赶不上大战?放心吧,三十万犬戎人,就是三十万头猪也没那么容易抓完。”
“有汤饼么,给我来上一碗。”陈殇一瘸一拐往里走,嗅到一股汤饼的香气,他精神一振:“若能在汤饼里放上两个鸡子儿,少不得与钱你!”
走进驿站的院子里,他目光扫过,便看到七八个虎贲军的人在那刷马。
陈殇心中一动,面上却没有什么,只是催促驿站里给他准备吃喝。
那些虎贲军斜眼瞧他,目光似有不善。
不过陈殇并不十分在意,毕竟这可不是城里,打打架无防,现在可是在野外,而且明显都是出来执行公务,他们若是动了手,少不得要受军法处置。
汤饼很快就给他端了上来,那驿丞是个话唠,但真给他打了两个鸡蛋在里头:“我说你从咸阳城里来,这么晚不歇歇,要乘夜赶路?”
“嗯,有紧急事情。”陈殇道。
“咳,城里还有什么紧急事情,除非又有莽山贼和犬戎人作乱。”驿丞道。
陈殇摇了摇头:“不是犬戎人和莽山贼……你怎么知道犬戎人和莽山贼的事情?”
那驿丞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你也不想想,我这是哪儿,南来北往,所有出咸阳城的人,几乎都要在我这落脚,所以我这消息灵通着呢,方才他们……”
驿丞指了一下那些虎贲军,压低了声音:“方才他们就说了,犬戎人虽然灭了,莽山贼还有余孽,没准就在哪儿猫着呢。”
陈殇又看了那些虎贲军一眼,其中一位军官扔下马刷,叉着腰反瞪回来:“你瞅啥?”
“瞅咋的?”陈殇三口两口将面饼连汤带水喝光,一抹自己的胡须,反问过去。
那军官“呸”了一声,似乎想动手,却被手下拦住。
陈殇哈哈大笑,然后又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换了一匹新马,陈殇又要了盏气死风灯,准备连夜赶路。向前又奔行了约十余里,那座驿站早被树林遮挡住,官道穿过一片树林,陈殇突然觉得不对。
现在天色还有余光,正是倦鸟归林之时,但他看到,这片树林之中,数十只鸟不停盘旋,却不落入林中。
陈殇眼睛微微眯起,将马勒住,再回头望去,隐约听到身后也有马蹄声。
那群虎贲军,他们也连夜赶路?
陈殇摸了摸马臀,猛然发现,自己的弓箭与箭囊都在原先的那匹马身上,换马后因为走得急,竟然没有带弓。
“狗娘养的。”陈殇骂了一声。
他直接下了马,未走大道,而是牵马进了道路边的荒原。
这片林子虽然大,可若是林中有埋伏,只会在官道两侧,他只要做出绕开官道的姿态,林中的埋伏定然会沉不住气。
果然,他才往荒原上走了几步,林中顿时射出一箭来,这一箭正中他的马身上,那马哀鸣一声,连接着跳起。
陈殇脸色发白,抓着剑猫腰便趴下,乘着马乱跳的时候,连滚带爬,跑到了林子边缘,然后向前一窜,直接冲入林中。
嗖嗖嗖三枝箭先后射至,但都落在了他的身后。
林中传来脚步之声,不过没有人说话。
陈殇紧紧靠着一棵树,等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先是疾跑,但到了陈殇藏身之处,脚步声变慢,陈殇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正小心谨慎地在搜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