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愁煞人。　早上在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刘全有。

社里除了阚敢为这个社主任外，还有两个副主任，刘全有就是其中之一。

刘全有同另一个副主任一样，在阚敢为来供销总社之前就是副主任了，冯喆听李卫国和张爱红几个社里的老人说过，当年刘全有升任社长的呼声很高，但不知为何后来将社长的位置拱手相让给了外来的阚敢为。

饭没有吃进自己肚子里之前，变数是存在的。

冯喆先上的电梯，电梯门关到半截的时候刘全有从外面进来了，冯喆没有迟疑，将电梯停止，将门再度打开，刘全有微笑着进来，冯喆再按了关闭。

“雨不小。”

“是，刘副主任，据预报说，这雨过两天会停，但时候不长，然后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

“哦，小冯在气象局有熟人？”

刘全有开了玩笑，但是从眼神看，却又不像是玩笑，冯喆点头说：“刘副主任说的没错，气象局我还是有熟人的，不过，关于天气，倒是看电视上说的。”

冯喆回答的话真真假假，气象局他认识阮若琳，可是关于电视，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摸过遥控器了。

“对于老区楼盘要转手一事，小冯怎么看？”刘全有很随意的问，像是故意的在找话题。

冯喆回答的毫不迟疑：“主要看社里领导的态度，低下的人，说什么都有，比较复杂。”

“哦，复杂？你怎么看？或者，你身边的一些人，六处的人，怎么看待这件事？”

刘全有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冯喆说：“政策法规处的人，基本上都众说芸芸，分成两种意见，一种是认为卖的好，这样可以解决一些遗留问题……”

“遗留问题？”

“是，刘副主任，很多人传言社里在楼盘上滞压了一部分资金，还从银行贷了款，销售前景却不看好，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如果真是无法销售的话，可以进行内部认证……”

“内部认证？”

刘全有再次打断了冯喆的话，冯喆等刘全有问完了说：“是，刘副主任，社里的一些职工住房都面临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一些问题，这些人以为，如果社里开放些，将那些房子对着咱们社里的人出售，可能会解决相当的资金困难，能归还一些贷款，还能让职工们落到好处。”

“社里职工的购买力，恐怕相当有限吧？”刘全有不无顾虑。

“刘副主任，社里的职工，可能会有些需要房子，可能有些不需要，不过人和人的联系在社会中总是千丝万缕的，有一种说法，只要消息传出，有人会通过一定的途径通知亲朋好友来买房的。”

刘全有看着冯喆，仿佛要认真的看出这个年轻人说的两条到底那条才是他的真心话：“有些不具决定性意义的事情可能存在着有意义的影响，有些具有决定意义的事情却可能不存在有意义的影响，有的影响是消极的，有的却是积极的，对任何事情做出决定都是有局限性，同样的，任何结论都是相对的。”

“刘副主任，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刘全有的目光看向了电梯门，停止了谈话，到了楼层，刘全有率先走出去，冯喆跟在后面，等刘全有拐过了弯，他才去了六处。

刘全有作为供销总社的老人，和新任的阚敢为社主任可能是一条道上的，也可能不是一条道上的，他今早的话问的很随意，冯喆就回答的模棱两可，也很原则，从意思上即可以理解为同意卖楼盘，也可以理解为不同意，至于到底倾向于哪个意思，那就要看刘全有自己是处在阚敢为的一方面理解，还是于阚敢为相对立的角度看待了。

雨不停，窗外的风吹来有些微冷，下午，社里通知各处室负责人开会，冯喆联想到了刘全有早上说的话，觉得这个会可能和老区的房子有关，他本想去吴思凡那里走一趟，想想还是放弃了。

就像王趁铃说的，总社里都是老虎，领导都是笑面虎，有时候自己还是懵懂一些，免得被卷进是非之销总社涉及处级以上成员开会，发言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是社里的哪位副主任先谈话，这主要是由当天会议主要的议题来决定，而后是社里的相关级别以上的领导发言，再接下来是具体负责的干部作表态，最后则是社主任拍板做决定。

社里稍有级别的人都知道，但凡只要是涉及比较重大重要的事项决策，一般都会在社里的最高决策会议、几个社主任、副主任组成的小型决策会议中议定了，然后才拿到有级别的干部参加的大会上讨论，这其实就是通个气的意思，是民主监督、政治协商的一种表现形式，所以社里够级别、能够参加这种会议的人对这种会前定调子，会上排位子走过场的会都提不起兴趣，但却不能不去，去了就是一种肯定，就是身份上的确定，是区分，不去了，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分隔，就是一种丧失。

果然，今天下午的这个会和老区房子的如何处理有关。

主持会议的社里两位副主任之一的裴勇庆说完了相关的情况，刘全有就开了口：“老区的事，那些楼盘，审计部门有没有介入？”

裴勇庆看了刘全有一眼，点头说：“有。”

“那相关的审计报告出来没有？实际情况是什么？”

裴勇庆不说话了，在停顿的档口，吴思凡微笑着说：“石主任从咱们社里去新源的时候，是有过离任审计的。”

吴思凡一说，裴勇庆更加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刘全有也暂时沉默了。

离任审计也称任期终结审计，是指对法定代表人整个任职期间所承担经济责任履行情况所进行的审查、鉴证和总体评价活动，而按照被审计单位性质的不同，离任审计又分为党政领导干部任期离任审计和国有企业领导人员任期离任审计。

老区的楼盘是上一任石主任主持开发的，既然之前就审计过，所以现在再提出来，就是对以前的问题抓着不放手，这是不得人心的一种做法，会让前任产生意见，也让一些经前任离去而盖棺定论的事情重新露头，所以，这就是一种忌讳。

裴勇庆刚刚回答刘全有的那个“有审计”不知是从前的离任审计，还是现如今重新的审计。

由于供销总社这个机构在眼下的国情中存在的比较特别，因此从省供销总社去一个市做了市wei书记，在一定的意义上而言其实就是一种荣升。

既然是荣升了，供销总社又是省zheng府直属下列单位，那么前任临走的时候，做离任审计的人和和被审计的，都存在着一种默契，当然能过去就过得去了，谁会那么较真？谁又在较真什么？

刘全有又开口了，他不再提审计的事情：“关于老区的房子，我们社里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还是不做处理的好，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房地产情势一直走高，不论全国，世界各地都一样，形式在往好处走，现在要是转手，会让社里的资产有流失之嫌，再有，社里的相当一部分职工都还没有房子嘛，相信在内需带动和外在的力量作用下，难关总是会渡过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刘全有的话一部分其实就是冯喆早上所说话的翻版。

冯喆思索着，看来在如何处理老区房子的问题上，社里的几个主要领导还没有完全达成一致的意见，还没有完全达成意见就拿到大家面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