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好似在余靖宁脸上瞧出了一种看见初恋情人的神色。
果真就听余靖宁道了:“我小时候跳脱,胡闹玩捉迷藏的时候钻进去过,还睡了一夜。”
余知葳瞪着俩眼珠子等着下文。
“差点儿没冻死我。”余靖宁有些赧然地笑了,“不过威力当真是极大,与旁的火炮都是不同的。”
余知葳第一回知道他话还可以这么多,余靖宁在她耳边嘚啵嘚她耳朵快起了茧子,好半天才停下来,顺手抄起一架西洋千里镜朝远处望了望。
余知葳长舒一口气,还没等她这口气舒完,余靖宁脸色微变,忽然就将千里镜塞进了她手里。
这架西洋千里镜,正是不列颠最新产的那一种。军中的千里镜不像陈月蘅给她贺生辰的那一架,涂着精妙的珐琅彩,这千里镜就是个铜皮筒子,握在手里冰凉冰凉。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世子爷,脸色霎时间就绷紧了,让她感到一丝丝不妙。
“你看看那儿。”余靖宁指给余知葳一个方向。
此处是东面的春和门,而兀良哈的营帐扎在西北方向,对着的是永宁门和威远门。余知葳将那单筒千里镜举起来,顺着余靖宁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乌央乌央一大群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余知葳脱口而出,像是在问她兄长,也像是自言自语,“没见楯车,没见骑兵,全是步卒?”
“不对。”余知葳将千里镜搁下,“破衣烂衫的,更像是流民!可是……”
隐隐中却透着某种蹊跷。
她从余靖宁的脸上也看出了这种怀疑,只见他不假思索,高声下令道:“敲鼓,备战!”一转头又看了一眼余知葳,白眼一翻瞪了她一眼,“甲呢?穿上!”
余知葳正要往城下跑,却又被余靖宁一把扯住了,他对着正往这边儿跑的名都高喊了一声儿:“去把姑娘的甲拿来!”
城上兵卒训练有素地跑上跑下,铳手持铳,炮手就位,弓手身后的箭筒中一支一支的羽箭雪白雪白,余下的冷兵器步卒手中或持盾牌或持长矛,转眼间在城头就站得密不透风。
余知葳穿好了甲,手中拿着一支鸟铳,身上还背着箭筒,长弓跨在肩上,用力戴上了兜鍪。
三眼神铳是纯铁做的,端着奇重无比,射程也不如鸟铳远,多用在骑兵身上。像余知葳这种准星儿好,耐力却欠佳的,最好还是用鸟铳。
远处那群人越靠越近,少说上万人,成群结队而来。
余知葳飞快地在心中闪过几个念头。
宁远城中的流民已经很多了,这些人就算是再怎么见了王师觉得安心,也得考虑一下僧多粥少的问题罢?除非目的不纯。
其二,距离辽东被兀良哈侵扰,不算上辽东官员瞒报的时候,少说也过去小一月了,流民能逃的早都逃走了。宁远以北几乎都算是沦陷地,都这个时候了,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乌央乌央的流民离宁远城越来越近,真有好些妇孺裹挟在当中,城上兵卒也不好真对着自家老百姓开火炮,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余靖宁用眼神示意,很快,一个嗓门嘹亮的小伙子上前一步,扯开了嗓子问道:“来者何人?”
下面呜呜咽咽地哭成一团:“军爷行行好,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