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低头,眼睛木然地看着诏书,脑子里则是乱哄哄的,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他也知道,还是该先沉住气,别说话为妙啊!
却听陈正泰道:“姚公若是不会看,那么我念你听。”
姚思廉:“……”
终于,姚思廉很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知道……自己拖延不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他道:“为何不早说?”
这话是问向陈正泰的。
陈正泰却是冷冷地看着他:“难道大内的事,也需向姚公禀报吗?姚公将自己当作什么了?”
姚思廉老脸微微一红,随即他目光一转,却是看着李世民道:“陛下,臣以为……陈正泰心怀忠孝,实在是……实在是……令人钦佩,陈郡公……陈郡公堪为楷模……”
他搜肠刮肚了很久,竟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更多的用词。
众人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令他心里更是羞愧。
李世民今日总算是狠狠给了姚思廉一点教训,虽然李世民放任大家骂,可他毕竟不是受虐狂,有时见了这些言官,也是很讨厌的,只不过是平日能隐忍罢了。
现在看姚思廉的丑态,心里也明白,现在姚思廉已经开始后悔了,两封弹劾的奏疏送到他的手里来,一旦发出去给天下人看,人家陈正泰给太上皇不惜工本的铺设暖管,怎么还成了奢靡无度了?
这对姚思廉的名声,只怕有很大的影响,甚至会让天下人所笑。
此时,李世民心满意足,太上皇的这一封诏令,明着是在夸陈正泰,可陈正泰是他的弟子啊,这天下人都知道的,夸陈正泰,不就是说他孝顺吗?
李世民很享受这种被人称颂的感觉,尤其是这一次太上皇亲口称颂,正好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思廉:“姚卿家方才不是说陈正泰乃是佞臣吗?”
“臣老眼昏花,实在万死。”
姚思廉倒是没有逞强,错了就要认,若是不认,到时陛下和陈正泰将此事扩大化,他是第一个身败名裂的。
李世民便挥挥手:“你能知错便好,退下。”
姚思廉再三行礼,方才乖乖的退了下去。
李世民见姚思廉走了,心情舒畅地哈哈一笑。
他让张千取回了诏书,便道:“陈正泰很会办事,此事格外漂亮,只怕这一次……花费不小吧,倒是有劳了。”
陈正泰看了马周一眼。
马周乃是儒生,说实话,有这么个儒家的二五仔在自己的身边,随时提醒自己做任何事,都可能引发舆情的发酵,用什么方法去破解,还真是事半功倍。
陈正泰立即道:“恩师千万不要这样说,能为师公效力,是学生的福气。”
李世民连带微笑,颔首点头道:“你有此心,就够了,以后……还是少破费一些,免得花了钱还不讨好,你那地暖,朕试过了,很好,哪怕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也依旧能温暖如春,朕还担心若是今岁太寒染了风寒,不能于年末围猎呢。”
说起了围猎,李世民显得兴致勃勃。
李世民乃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现在做了天子,成日困在这太极宫里,若说不枯燥乏味,那是没人相信的。
而每年岁末的围猎,则是李世民最为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其实围猎除了是郊游之外,对李世民而言,更重要的是校阅三军!
他深知驻扎在京兆府的各路军马,还有府兵一旦长年累月的没有经过战事之后,势必会慢慢的懒惰,而国家一旦有事,则就无法保证战力了。
而每年的围猎,则是他借机观察各部军马的机会,而各部为了在围猎之中,被陛下所看中,自然而然,平日的操练,会格外的勤勉一些。
此时,李世民看向房玄龄道:“房卿家,围猎乃是大事,中书省不要掉以轻心,各部兵马都要提早做好准备,还有都督府那儿,也要及早拨发出钱粮,可不要到时手忙脚乱。”
房玄龄对于围猎,其实并不是很赞同,他认为这样太花费钱粮了,每一次陛下因为围猎而赏赐出去的钱财,都是数以万计的。
他当然清楚,这是陛下借赏赐之名,笼络军心,可钱从民部中出来,就很让人心疼啊。
只是在这件事上,想反对也是不成的,房玄龄还是应下来:“诺。”
李世民随即看了陈正泰一眼:“正泰随朕去,陪驾在朕的左右,噢,你那二皮沟骠骑府,招募了多少府兵了?”
“五十个。”陈正泰一脸无语,很老实的道。
李世民一听,乐了:“这半年前就敕你骠骑将军一职,到现在,你就给朕五十个府兵?也罢,也罢,你跟着朕,朕是你的恩师,正好教一教你为将之道。”
陈正泰觉得自己好像被李世民鄙视了。
可话又说回来,说起这个话题,这天底下,哪怕是上下千年,能被李世民不鄙视的人,还真不多。
…………
第二章,还有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