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肯定不再是当年容易轻信别人的小姑娘。
她变得多疑,凡事总要往阴谋方向去想。
此时此刻,她按捺住继续追问的冲动,“纪先生特意来看望本宫,有心了。”
“娘娘折煞老夫!不知郡王殿下,现在方便见人吗?”
“来人,去将郡王殿下请来。就说侯爷来了,让他赶紧出来见礼。”
下人领命而去。
平武侯石温则急忙说道:“娘娘使不得!郡王乃是皇室贵胄,应该是本侯给郡王殿下见礼。”
孝贤太后这仲书韵开心一笑,“侯爷不必客气!若非侯爷,我们母子怕是已经身首异处。再说,侯爷是长辈,晚辈给长辈见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说着话,内侍领着一位半大小子进来。
个子不算高,只能说是他那个年龄段正常身高。
或许是常年身处南疆,肤色偏黑,猛地一看,像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孩子。
再仔细一看,眉眼之间,果然有先帝的影子。
纪先生通过孩子的五官,终于找到了一点萧氏皇族的模样。
若是肤色能白几个色号,就能显出与生俱来的贵气。
可惜啊……
现在这模样,的确不太讨人喜欢,土里土气,一副憨憨的模样。
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动,显得很聪明。
纪先生率先站起来,给布山郡王行礼。
小孩子倒是说了一口正宗的官话,一点口音都没有。
“先生免礼!先生不远千里来此看望本王,本王会牢记这份情谊。也请先生代本王替燕夫人问好,承蒙她关照。”
“王爷放心,老夫一定将您的问候带给我家夫人。”
“本王早些年,就听闻过燕夫人的丰功伟绩,也得知公子逸能征善战,只恨不能相见。不知这一回,本王是否有幸同他们夫妻二人见一面。”
咦?
竟然主动提出见面。
不像石温之前说的,毫无主见啊。
纪先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石温,后者犹如老僧入定,完全置身事外。
老狐狸!
纪先生对布山郡王说道:“王爷的要求,老夫会带给我家公子和夫人。若是时机合适,定有见面的机会。”
黑小子布山郡王瞬间露出孩子似的笑容,这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多谢纪先生。本王等着先生的好消息。”
“皇儿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孝贤太后仲书韵突然开口说道。
布山郡王立马变成了小大人,“功课还剩下些许,不曾完成。儿子这就告退!不打扰母后同侯爷,纪先生,商谈正事。”
说完,躬身一退,转眼离去。
纪先生望着孩子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感慨一番,“太后娘娘将王爷教导得极好,了不起!”
仲书韵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骄傲和得意。
转眼,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教得好又有什么用,孩子生来命苦,没得到过先帝半分疼爱不说,还被先帝狠心绝情赶到偏远山区就藩。一想起这些年我们母子在布山过的日子,本宫就忍不住日日落泪。他若不是先帝,不是本宫的丈夫,本宫真的要日夜诅咒他死不瞑目。”
说完,她拿出手绢,背过身擦拭眼泪。
“让侯爷和纪先生看笑话了。不过,无论见到任何人,本宫都要这么说。本宫恨先帝,他处事不公,心狠手辣,对自己亲儿子都如此狠心,他活该死得那么早。”
“太后娘娘慎言!先帝当初一番决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国破山河碎,哎!”纪先生长叹一声。
她直接怼回去,“他能有什么苦衷。他不就是接受不了失败,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他不想振作,或是没本事振作,本宫从不怪他。可他不该牺牲我们母子,来成全他的一番私心。”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算不上私心。”
“先生错了!从始至终,他都是为了他自己,活着的时候,不能落个好名声。死之前,总要争取一番。瞧瞧,如今天下人都惦记着他的恩义,说他是帝王当中少有的有情有义,恩义无双的人。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丢失半壁江山的罪孽。他多会算计啊!只是不该如此狠心对待我们母子。”
她哭得不能自已,心中的恨意,就像是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炙热又疯狂。
纪先生和平武侯石温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纪先生问道:“敢问太后娘娘,你有什么打算?”
她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眼角,可怜兮兮地说道:“本宫还能有什么打算,要人没人,要权没权。无非就是随波逐流。若是侯爷和燕云歌,肯助本宫一臂之力,夺回本该属于我儿的皇位,本宫感激不尽,事后必定有厚报。”
不得了,野心够大的啊。
偏安一隅尚且不能满足她,要夺回皇位,这是要逼着石温举旗造反,攻打建州吗?
纪先生偷偷观察平武侯石温的表情。
平武侯石温:“……”
本侯没有表情,本侯就是个木头人。
本侯啥也没听见,就当本侯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