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瞑海没了白天的波光粼粼和沉鳞竞跃,唯有海中升腾起的浩渺烟气下,滔天白浪一个紧接着一个向着抱犊关外奔腾而来,轰然撞击在海边的礁石上,迸出了几尺高的水花又落了下来,洁白晶莹的有如碎玉一般。
海岸上一队队身着重甲的酆都军,正在来回巡逻。最近十洲越来越不太平,这冥界第一关中也充斥着紧张感。
一座临海的箭塔上,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在伸展眼睛眺望海面,却还是只看到茫茫海雾后,不禁嘀咕了一句:“好大的海雾啊。”。
站在他身边那个年长的士兵也屏息凝神往前眺望,但见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白茫茫的一片,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白色一样。那个老兵不由得皱紧眉头,眼中有狐疑之色一闪而逝。
他在抱犊关中守关百年,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雾气。这反常反而令他心生几分警惕。
就在他狐疑之际,白雾之中忽地传来阵阵呼啸,紧接着就见到点点亮光从雾中蓦地冲天飞起,破开重重白雾后朝着海岸这边急速而来。
老兵方才瞪大流露出惊恐双眼,就见一团火焰正中他头顶上的木制塔顶,紧接着就是轰然的爆炸卷席着烈焰热风四散开来。
他与小兵还有那箭塔上层,登时一起粉身碎骨。
接二连三的纵横火弹带扑面炎风呼啸而落,随之轰隆声中,如漩涡一般翻腾不止的气浪四散炸射,带起了还在愣神的巡逻队们的残肢碎肉。
“敌袭!”其中一个酆都军方才大喊一身,又有一枚炮弹呼叫者从他头顶落下。
火光怒舞中,这名士兵顿时在轰隆巨响下化为了肉泥。
抱犊关中没多会就充满了慌乱。
渐渐散开的白雾中也随之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与阵阵号鼓齐鸣交相呼应。二十几艘以不沉木制成的九丈福船,在海岸外一里处一字排开,宛若海中长龙。
在福船后的是二三十艘用高数百丈,竹围三丈六,厚七八寸涕竹做成的海鹘。载着这支舰队的粮草淡水和弹药。
而每艘福船除了甲板上的火炮外,二三层船舱上皆是开有炮孔八个,十六门火炮从中伸出,漆黑的炮口直指抱犊关这边。
而方才的浓雾,正是共工氏族之鬼利用海中水气制造而出,使得九幽国战舰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抱犊关。
借着船上宛如繁星的火光,依稀可见每根桅杆顶端都飘扬着一面白底旗帜,正中处以红色丝线绣出一朵娇艳的彼岸花。
这正是萧石竹的另一支骑兵,以夏星率领着的黑龙郡和三星岛水师和飞天军,前来夜袭六天洲的冥界第一关。
无数的炮弹从林立在这些战船上的各式大小铁炮中,随着炮口吞吐的硝烟怒射冲天,破风飞舞之下嗤嗤连响,再犹如流星陨石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上了海岸。
尘沙碎石激扬之下,海港上的敌军纵然四散飞奔,也逃不过在爆炸下气浪中血肉模糊的结局。
酆都军们本想着冲上岸边的炮台箭楼,开始实施还击,却发现海上战船中的火炮有一半已经瞄准了这些防御建筑。他们甚至还未能飞奔到这些防御建筑前,那些炮台和箭塔就已在剧烈的爆炸中粉身碎骨。
紧接着他们想要冲上海港中停泊着的战船,却才冲上甲板就发现战船正在渐渐下沉。
随行的鲛人早在炮击开始之前就游弋入港,不由分说地开始凿船。
除此之外,九幽国战舰的甲板上,还站立着上千名赤肤人魂,高矮胖瘦皆有,正是祝融氏族之鬼。
但见他们双臂横在胸前,两手交叉不停地变化着手印,海港中的战船甲板上随之有道道高涨凭空而起,似乎张牙舞爪的火龙一般,呼啸冲天游走于甲板上,所过之处留下道道烈焰。
登上战船的酆都军反而被困在了甲板上被活活烧死,幸存下来的慌乱跳海,却也逃不过被海中鲛人群起围攻的悲剧。
一片慌乱中,关隘里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一个身长七尺狼腰猿臂,又长得面圆耳大,头戴一顶高高地竖有缨饰的兜鍪,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的人魂登上了关隘南面的城门楼子,手握腰上悬着的长剑剑柄,眺望着火光四起的海港外。
他那张长有眼细眉单的紫黑圆脸上,右边脸颊靠近嘴角之处嵌有一粒豆大的黑痣。虽然两眉轻皱,但眼中脸上却满是镇定神色。
此鬼正是抱犊关守将周乞。
别看他长相不好看,但统军才华不在北阴朝的阴帅们之下,且又对酆都大帝忠心不二;正因如此,这数千年以来,他的抱犊关守将地位才一直稳如泰山。
“九幽国?”看到那飘扬的彼岸花旗帜后,周乞右手五指奋然发力,将剑柄又握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