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瑜的一颗心,都好似被攥紧了,这两日沾了枕头也睡不着。
倒落得眼底两片乌青,精神也不振。
更何况这一次回元郡,卢瑜心里有数,自己夫妻儿人不过是陪衬,最要紧的还是跟尹家有婚约的阿娥。
若不然,谢家这些年将自个儿晾成黄花菜,怎么好好的,又会接自己夫妻二人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大伯当年不知怎的,攀上的那门亲。
卢瑜这样子的焦虑,也感染了谢杏。
谢杏虽一向和谢娥不好,如今心绪也不觉浮起了几许焦急。
唉,如今来了这么多流民,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再呆在边郡。
元郡繁华,谢杏心中也甚是向往。
她在走廊上走着,不觉伸手死死的搅住了帕子,心尖微微着急。
死阿娥,好端端的,怎么让那些北楚奸细给掳走了?
短短两日,已经惹来许多闲言碎语。
耳边,却忽而听到了一道讽刺的嗓音:“阿杏,你那个族妹,如今只怕已然是残花败柳了。你家阿母,心心念念,想要人家去攀高枝,哪里想得到,居然变成个烂货。”
这话说得既尖酸,又刻薄。
这两日,私底下肯定有许多的人议论,肯定也议论得很难听。
不过再怎么样,那些议论的话儿,一多半肯定是私底下说。
阿杏不慎听到也还罢了,想不到居然有人胆敢当着自己的面说。
说话的是安意如,她脸色甚是苍白,竟没一点儿血色,看着白惨惨的,竟不觉隐隐有些令人为之心悸。
那张清秀面颊,却不觉泛起了一缕扭曲。
安家在流民暴乱时候丢了安意如,本以为安意如定然死了,哪里想得到安意如命硬,居然硬挺着回来了。
谁都知道安意如是被人玩儿过了,还是那些下贱的北楚流民。
脸皮薄些的,早用一根绳儿吊了自尽了,谢杏也好奇安意如居然死皮赖脸活着。
想不到如今,安意如本来清寡的面颊,竟硬生生的透出了一股子的欣喜!
一双眼睛都亮了!
谢杏为之气结!
她自然知晓,安意如为何这般欣喜。
就因为,阿娥受辱!
“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我听说那些北楚奸细手段凶狠得紧。就算活着回来,也早让人给玩儿烂了!”
安意如嗓音尖尖的,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不是有个好婚事吗,连宫中女官都来服侍她,谢娥还穿那么漂亮衣衫,打扮得那么贵气。吴家那个吴桐月,居然还对谢娥奉承上了。在自己那么痛苦时候,谢娥还那么幸福,这不是拿刀子戳自己心吗?想不到还有这样子的好事,转瞬间,人居然被北楚奸细给掳走了。
谢杏顿时为之气结了!她本来性格是有些泼的,也并不是乖巧柔顺的性情。安意如这般说话,谢杏本来该生气的,却不觉心虚。也是,如果阿娥真破了身子,韦家怎么会要她?自家一家子,也抬不起头来。
谢杏心里气苦,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阿娥就遇到这档子事?
看着谢杏狼狈的样子,安意如内心蓦然掠动了一缕快意,甚是欣喜。
呵,谢杏不是之前看不上自己吗?眼光稍稍扫到了自己,就一副鄙夷又可怜的样子。不错,就是那样子的目光,让安意如真的很难受。可是现在,谢杏在自己面前,还不是抬不起头来?只因为她家那个族妹,照样被男人撕开了她的漂亮衣衫——
只有女人,才最懂如何折辱另外一个女人的尊严。
正在此刻,婢女匆匆跑过来,跑得上气不结下气,气喘吁吁。
“杏姑娘,娥姑娘,她,她回来了。”
谢杏一惊,顿时提起了裙摆,匆匆过去,顾不得想许多。
安意如也是一愕,旋即唇角透出了一缕笑容,飞快跟了去。她要去看,一定是要看的。其实她跟谢娥根本无冤无仇,既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没争执吵闹。她们之间,甚至连话儿也没说几句。
可恶毒的根枝,就这样子深深的扎根发芽,生出了一股子毒液。
也不止自己一个人失贞,这样子想着,安意如的心里面似乎舒服了点。
她对着阳光,轻轻的抬起头,阿娥比我更加凄惨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