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力量更强的地方,要去白人更松懈的地方。”
奴隶们愣了一下:“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么?”
“有的。”桑德重重点下头,“我们的兄弟中有人从南美来。在西班牙人的领地,在智利,那里的起义多如牛毛,那里的兄弟更加自由!”
“知道前夜我为什么跟你们唱颂出埃及么?”他站起来,摘掉面罩,脱掉罩衣,解开遮挡肤色的满身的绷带,“我本以为波士顿是我们的耶路撒冷,后来才发现,这里是埃及……”
“我们的应许之地在南面,在圣地亚哥,上帝早就予我们启示,那里才是我们安享自由的迦南之地。”
“该出埃及了!天父在昨夜给了我神喻,将为我们劈开大西洋的拦阻,让我们……”
“呃……莱希德教士。”有个印第安奴隶在角落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智利在南美的最南边,而且靠着的,好像是太平洋……”
寂静。
无端之寂静。
无比之尴尬。
桑德沉默了许久,郑重回应。
“这便是主的威能了!他为我们劈开大西洋,我们却趁着白人的内斗,从陆地去到智利,谁都别想猜到我们的去向!”
“阿门……”奴隶们小声应喝。
“我们将一路畅通,到达应许。我们将会合兄弟,争得自由。我们将与主同在,我们将荣耀长生。准备好了么?”
“阿门。”
“愿意和我一道随着主的指引么?”
“阿门。”
“愿意在路途中献身,去争夺子孙的未来,让他们生而自由么?”
“阿门!”
“主的荣耀照耀我们,我看见飘荡的羽毛,便知有天使庇佑。那庇佑指向南方,指向我们的应许。”
“我们会牢记主的教诲,不背叛,不逃离,不撒谎,如有背弃,让我的同行者唾弃我,让我的崇拜者看轻我,让利刃杀我,烈火烧我,洪水淹我……”
“让我们一路齐声高唱,哈利路亚,阿门。”
“阿门!”
“阿门。”
“阿门!”
屋里的狂热冲破了顶点,桑德看着这些,热泪盈眶。
“不要忘记死去的我们的兄弟,让我们背负他们的遗志……出发!”
……
韦斯利街,花店。
花店的大门紧闭着,因为两天前的查抄行动,整个韦斯利街风声鹤唳,远近无人。
但哈利还是从几条街外买了盆纯洁的百合,像一位送葬者,第一次面对面直视美丽的西格。
西格的脸上隐隐有怒容。
“你失联了两天,白痴哈利!”
“因为我们在船厂被伏击了,完美的伏击,我和莱恩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西格脸色一紧:“爱德华.肯维……他有准备?”
“说有准备并不准确,应该说,整个水仓从一开始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口袋。”
“怎么回事……难道军火?”
“早就交给圣徒团了,运输的过程瞒过了整个波士顿。”
“我们的人怎么样?”
“三十五个人,除了莱恩,全军覆灭。莱恩受了不轻的伤,泅海逃出来的时候在一处石滩找到了罗德尼。”
西格的感觉越来越糟糕:“罗德尼他……”
“涂满桐油,身缠铁链,他被挂在船只进出后湾的必经之路,就像是警示海盗的手段。”哈利自嘲一笑,“从他失踪以来,我至少亲眼看过他三次,可就是因为这种遮掩,明明就在眼皮底下,却被我完美的错过了。”
“你们没冲动吧……我是说,你们没为他收尸吧?”
哈利闭上眼:“没有,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我和莱恩不会踩第二次。”
“那就好。”西格长舒了一口气,神情终于放松下来,“看来我们被盯上了,虽然可能没有发现我,但你们一定已经暴露了。”
哈利点点头:“怎么办?要撤离么?”
西格沉默了良久。
“就地转入静默吧。”她说,“这两天皇家保密局被查获……眼下来看应该是我们错怪了他们……但他们被查获正好转移了视线,前面的事也有了合理的交代。”
“而且基达利尔也吓坏了。那个可怜的人,有贼心,没贼胆,在他重新壮起胆子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撤离……”她冷冷一笑,“就算现在撤离,克林顿也会绞尽脑汁把我们扔到更危险的地方去,因为陆军上下都讨厌我们。”
“52团撤回本土了,听说要调去印度作威作福。而我们却在这个节骨眼被塞回了新英格兰,丢进波士顿这团暴风眼。”
“多冷酷的大人物们,明明……我们可是功勋部队呢……”
哈利静静听着,等西格说完了,他弯下腰,把百合放在地上,朝向后湾的方向。
“我带莱恩坐船去科德角养伤,以后这里我每天会安排两个人来等您,但不可能再限于我和莱恩。您打算怎么办?”
“泡妞吧。”西格捂着脸蛋嫣然一笑,“基达利尔的女儿挺漂亮的,这几天,我已经快把她掰弯了。”
“弯?”
“我可穿着女装哦。两位淑女滚床单,你觉得怎么形容更合适?”
悲壮与伤感魂飞魄散,哈利觉得反胃,只想拔腿就走。
“愿您被基达利尔拆穿,阉割以后吊死在十字架上!我相信,这会让整个文明世界弹冠相庆。”
“真残忍呢,小哈利。”
“女士,再见!”
“不留下来快活一下么,小哈利?”
“不!我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快活一下,再见!”
在西格银铃般的笑声中,哈利落荒而逃。
等他逃远了,西格兀然沉静下来,蹲下身,轻轻抚摸向阳招展的百合花边。
“罗德尼……死了么?”
“爱德华.肯维,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为什么会觉得你眼熟?”
“难道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你难对付了?”
“看来这个世上,好战又善战的商人可太多了。”
“是吧?洛林.德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