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瘪着嘴敲了敲车厢:“这样,在你寻欢作乐的时候,贝尔已经把新的流言洒了出去,不需要等到明天,整个勒洛兰都会知道两件事。第一,齐尔内德为了迎娶艾米丽提出了入赘。第二,普里奥家拒绝了。”
亚查林轻挑地吹了个口哨这:“赌上一切却还被人嫌弃,看来英俊的舰长已经注定要身败名裂了。”
洛林点点头:“毕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对他而言这次冒险就是一把双刃剑……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说他血本无归可能更合适些。”
亚查林古怪地扫了洛林一眼,咂咂嘴:“没想到,杀伐果断的船长居然会是个纤细的人。”
“嗯?”
“你心绪不宁吧?因为作战?因为觉得把一个无辜的人拖下了水?”
洛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亚查林噗一声笑出来:“船长,我不太熟悉英格兰的社交圈子,所以你大概也不太理解大陆的贵族世界。”
“不用劝我。”洛林答非所问,“只要是对行动有益,有助于减少自己人冒险的事我都不会犹豫,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这就是关键。”亚查林摇晃着手指,“船长,法兰西乃至大陆诸国活跃着一批以爱情为食的浪漫之人。我们早就习惯了把利益和爱放在一起考虑,无论男女,爱都是社交的一部分。我们的世界没有天真的爱,我之所以敢承诺在五天内攻陷艾米丽小姐,就是因为齐格菲对她而言,是绝对不能错过的猎物。”
“齐格菲居然是猎物?”
“很奇怪么?我只是有技巧把自己送到艾米丽嘴边而已。除了齐尔内德,谁都不是这段爱情的受害者,同样的,一去不回的齐格菲也不可能束缚她,这是放之天下皆准的常识。”
“嘁,无耻的法国佬。”
……
不知不觉,夜十一时。
一天的行程行将结束,失魂落魄的齐尔内德乘着马车出现在码头尽头。
这情况很少见。
一般来说,非战时期舰长很少会出现在驻停的军舰,因为陆地的生活条件远比逼仄的船舱舒适,有限的事务也不是非得在船上才能处理,他们大没必要去自讨苦吃。
但今天略有些奇怪。
陪同去普里奥庄园的副官不知得了什么信息,抵死了非要让他先去舰上。齐尔内德只能猜测,大概是提督终于听说了他在勒洛兰摸鱼的消息,已经传下严令,要求幸运马蹄铁号今夜归航。
怎么说呢……
夜航的风险虽然大些,但从眼下来说,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在普里奥庄园遭受了莫大的耻辱,主动提出入赘却被人扫地出门。
普里奥爵士大概不会四处宣扬这件事,但是隔墙有耳,事情既然发生了,多多少少总会生出些流言蜚语。
他继续留在勒洛兰只会助长流言肆虐,这时候远离飓风中心,让事态自然平息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齐尔内德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只是可惜了,像这样阴差阳错为贵人所关注的机会,以后还会有么?
他烦躁地啐了一声:“少尉,为什么非得回到船上,难道旅馆沦陷了么?”
“与旅馆无关,长官,其实……”副官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天,终于把夹带了一路的文件递了出去。
“这是……”
“从您进入普里奥庄园后不久,城里开始流行一些奇怪的传闻,而且传播极快,我们的士兵甚至不用刻意去收集,光是在酒吧耳闻的就已经不下三十人。”
“什么流言?”齐尔内德好奇地接过来,只看一眼,大惊失色,“这……是谁在玷污我的声誉?”
“不知道,等船上的值官把消息传给我时,情况已经不可收拾了。”
“难道这是……阴谋?”
话音未落,马车骤停,齐尔内德警惕地拉开帘子,发现自己正在一艘大船边上,距离幸运马蹄铁号尚有好远的距离,但马车却被一群陌生的水手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带给他极恶劣的预感,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齐尔内德深吸一口气,大步跨出马车:“你们,胆敢阻拦海军出行?”
无人回应。齐尔内德的正面无人回应,声音反而从大船的船艏响起。
“哎呀呀,可爱的下属们告诉我你今晚一定会离港,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齐尔内德惊㤞扭头:“纳……纳尔洛先生!您不是……”
“出港了么?是啊,要是我不出港,你怎么能感到时间紧迫,又怎么会头脑一热地跑去入赘?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这一趟勒洛兰之行,多无聊啊。”
亚查林的语调又长又慢,紧咬着每一个变调,让齐尔内德如坠冰窟。
“先生,我听不懂……”
“连这都听不懂的话,少校先生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蠢,太蠢了。”
“我……蠢?”
“是啊,托你的福,让我在这乡下地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大概可以回味上几天。”
亚查林像个反派似哈哈大笑。
“对了,你或许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连尊严都舍弃了,却依然被小小的议长府拒之门外吧?”
他从衣襟里抽出一方丝绸,顺着风,丢下船头。
“玩够了,起航吧。”丝帕落水,亚查林抻着懒腰转身,“真是的!航行之后又是无聊的航行,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再找一个有趣的玩具呢?”
“人生,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