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道观病美人(2 / 2)

观中道姑此时正在早修,而我十分爽快得歇在床上受人照顾。此感觉就像幼时学课时夫子跟我说:我教不了你了,你还是回家睡觉吧。

果真我当日就少了上课的烦忧舒服得睡了一天。所以在不该睡觉的时候睡觉的趣味远比,晚上正常睡觉的趣味多的多。

暮色四合,人声杳杳。

此时我想温一壶酒,赏着开得鲜艳的水仙,再与席瑜话说我有趣的往事。

席瑜执起他的长萧,触上双唇,吹一首愉心的调子给我听。

箫声淡雅流畅,给我的心田灌上了甘甜可口的泉液。我饥渴难耐故而侵夺水分,却尝过甜头之后复而饥渴。

他看着我发上那个他送的簪子,会心笑了笑。

不一会儿他放下箫,低眉若有所思。

“听说,你同珺公子一起在幻境里历了一些事。”

我见他脸上露出不满,眼中横是担忧着什么。

我拽着他细嫩的手,同他说:“幻境之事都是虚假的,我不是花满衣,他亦不是叶苏,我分得很清楚。”继而给他大大的笑容宽慰着他。

他紧缩的眉头终舒展开来。

“你的朋友最后康复了?”他问道。

我点头:“她跟我说,她不曾得到的皆在幻境中拥有了,所以执念消散,她便释怀了。”

他品味了一番,把长箫置在我的床头。他撩起衣摆,坐在了床边上。我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位置。

“求不得之因,便是放不下。”

“能放下能释怀,皆会有善果。”他缓缓说了这两句话。

我奇怪他说出这么佛家味道的话,不知是谁教他的,我不好意思问。

我轻笑了一声,伸出手碰上他的额头,他略显惊讶,我笑着:“你同我说什么求不得,什么放下。”

惊讶过后,他却一本正经握起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我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一拽便跌在他怀里。

这种天气啊也常常叫人闷,闷着闷着竟让心口子有了思绪意乱的意味。他倾身过来,淡蓝有细理的宽袖将我的手包裹在里面。

这将将要覆上我的脸,却有一阵瓶瓦摔裂的声音扯碎了这一卷似波似火的画。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那个崽子坏了我这等大事。眼见席瑜已重新找着事做,我叹息不已,机会错过就不再。

我总不能要求他重新开始,这样显得我不正经。

后来席瑜告诉我,他去幻境找我之时,发现侵入过幻境的异魂不止我们三人,还有着第四人的存在。

他觉得阿落也感知到了,只是没说,我也没从中知道。

席瑜说岚月这般放下释怀了便有善果。善果之意,不就是安度余生不再有波澜和变数。佛道说善人结善果,恶人食恶果。

是以,劝人积德行善,给自己求一个美满余生。

天意总是横生变数,什么叫天意弄人呢,便是此般,他搅浑了善果和恶果再倒进人间。

这才叫有的恶人食得了个善果,有的善徒却啃了一辈子苦涩难咽的恶果,或者一不留神被不知是什么的果砸了个鲜血淋漓。

江岷王在战中失策而身陷囹圄,叛妖一张来挑衅羞辱的和贴至于皇帝手中。

此为百年来奇耻大辱,皇帝言道江岷王积累的功德皆抵不过此等大辱,人族的颜面竟被蛮妖踩于脚下羞辱。

皇帝挥手下令。

不和,弃将,求胜。

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死也非自己能够强求。

江岷王不屈傲骨,自刎于敌人大牢之内。史册给她的最后一笔便是此般,没有详记她享年多少多少岁,不过给她立的碑上是有刻的。

那日我抹着泪去祭奠她,她的坟头草还没有,毕竟是刚刚才立的碑。我叹着命运无常,抚着她的碑痛不打一处来。

我原以为我救了她那一时便是救了她一世了,不过这事实恰好不是我以为的。

我搓了搓我的耳朵,以为我眼睛花了,竟看见岚月正站在我面前。

准确来说,岚月飘在我面前。

我捂嘴惊讶,指着她道:“你,是人是鬼?”

若我是人的话我应该被飘着的她吓跑了,但我是妖,妖魔鬼怪见多了,还有些自控力。

她摸着自身破烂不堪的囚服,那是她死时穿的。“当然是鬼了。”

原来如此,说明白了我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