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之日,我坐在茶庄喝水。
门帘半挡,我见隔壁那桌有娘子在唱曲。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
这词轻悄悄溜进耳中,这娘子有一副好嗓子,昆曲之俏被她唱了出来。
邀她唱曲的是一个年轻公子,我看不清模样,不过应该是个富家公子,站在他一旁的侍从就有两三个。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娘子唱着唱着往公子身上倾去,软软的身子说倒就倒。啧啧,虽说偷窥不雅,我也是不想见此般景象,实在是世道难辨叫我屡屡窥见又不得不见。
那公子顺势抱着那娘子,紧紧搂在怀里。
我想我该把头转回来了,不过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咽了几口水,喉咙湿润了不至于激动吃酸起来。
俏娘子躺在俏公子怀中,俏手被公子摸着,一阵腻歪。
我这个道姑迟早要长针眼。
娘子声音甜甜糯糯:“公子,我的任务也都完成了,公子许我的,我都记着呢!”
那公子温润细腻,抚着她耳边细发,对道:“蜜儿是最好的,哪舍得放走。”
“公子你说好的,你说要放我走的。”
暖?
这究竟是什么痴怨憎侣,腻歪完就立马分道扬镳。我震惊之余,又听到那公子诡异地笑了笑,亲密地对那娘子道:“蜜儿难道还不知吗,你走不了了,你即使死了再无自由之日。”
“我死?你以为你还杀得了我?”忽而间娘子起身假笑狠厉,同之前的讨好献媚截然不同。这二人变脸变得忒快。
在娘子一声令下,这茶庄里的壮士接起身拔刀,对着那孤立无援的公子。
惊得我一颤,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拔剑跟他们一起。但是我不认识他们。
公子摇头笑了笑,笑此事荒谬至极。“蜜儿,果然消息不假,你竟然真的……”
茶庄中也有些同我一样不明所以的无辜群众,有几个孩子呱呱哭了起来。公子对身边的侍从冷冷道:“茶庄里的人,一个不留。”
我:!!
好一个一个不留,莫不是我遇上了江湖大组织内部的暗斗厮杀,我这运气也非常人可比。
果真他旁边的侍从皆是顶尖高手,一个杀十个,十分不妙我溜走为妙。这时他们还在自己人杀自己人。
他们打得昏头了,我溜走之际,竟遭暗算,背中敲击,其力道之大叫我摔地而不能起。
昏昏然,脸上竟有冰凉刺骨的触感。
“为何你总在我意料之外出现呢。”
“你不该存在的。”
我脑子里还想着那娘子唱的极好听的曲。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待我醒来,眼前灯火通明。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流进斑驳细碎的月光,头顶处是粉黄色的帐幔。
彻底恢复清明,不过几个分秒之后。
我竟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哪去了,光着脚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床前摆放着精致的香炉,有淡淡烟缕细细绵绵缠到房顶上去。
我不知该去到哪里。彼时我听到极轻的脚步声。
看清来人,是个穿着普通的奶奶。
我问她我为何在此,此前又是发生了什么。
那奶奶没有恶意和压迫感,静静跟我说,是她的主人救了我。
她给一盏将要灭的灯盏添了些油。这屋里亮的有些刺眼。
“这是我和我夫君的婚房,要亮些才好。”
原来如此,我不便多加扭捏不适。
如今我想着得去谢过她的主人,毕竟在那样慌乱凶险的情况我保不准就丢了性命。这等恩德我没齿难忘。
她道:“他如今还顾不上你,你自己养着便好。”
“听说,你是个道姑。”
她这次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的确我这般好看的道姑实在少见,她多看两眼也正常。
“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实在应该道谢的!”
“你夫君呢?”
我觉得自己身体硬朗,过不惯静养的日子,便想着做些事。
她低眉不再看我,淡淡道。
“他死了,死在我成婚的第二日。”
我讶然,连忙道歉,不是有意说到此事。
她摇头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