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室中，窗外细雨潺潺。如今方才六月末，却已涌上一层寒意。</p>

法正命仆童点了香炉，合上窗子，又点了两碗热茶，才细细说道：“主公雄心，岂在九州乎？”</p>

江河在自己手下面前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野心，在他眼中统一九州才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陈朝不同大汉，正有一些该做而未做的事情没有完成。</p>

陈朝虽然寿祚绵长，却武力废弛。不仅没有开通西域，更是对南疆的控制极为薄弱。去年秋天，江河还在做刺史的时候，就听闻交州刺史部下有人与蛮夷勾结，据城称王。</p>

虽然交州刺史赵韦立刻兴兵讨伐，至今还没有传来捷报。</p>

加上两个月前，吴王报告中央，说是山越数部谋逆，向江河要兵要粮。江河彼时困于鬼方，只是回了句：“中央没钱，自己打去吧。”</p>

“孝直知我心底，实在是让我无处隐遁啊。”</p>

“主公既然欲图天下，就该忍受这些许阵痛。”</p>

“什么阵痛？”法正说话，云里雾里，让江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孝直所言未免太过缥缈，惜孤不从文事，不解其中意味，望孝直明示。”</p>

若是换了其他谋士，或许还会云里雾里讲上半日。可法正毕竟是个直人，颇对江河胃口，当下言道：“世家。”</p>

闻言，江河一愣，他虽知道这世家是自己未来前进的一大阻力。却实在想不到这和防备宋仪东伐有什么关系。“孝直不妨说得再仔细些？河东世家，莫非说的是河东田氏？”</p>

“正是。河东田氏，原出齐国之裔。因奉陈太祖有功，累世高官，故迁族于京畿之北，隶属河东。河东田氏虽然排不进五大世家，可如今五大世家除了东海徐氏、山阳邓氏以外，都受近来情势波及。”</p>

“上党唐氏，改庶为嫡。清河李氏，至今还是国贼。陇西王氏，日渐衰微。其余九大家族当中，除了主公有意提拔的沛郡刘氏、范阳卢氏和泰山窦氏之外，便数这河东田氏，有地利之便。”</p>

“竟然能接替李唐两家，掌管京都之内，各大世家，其已于天下不轻矣。”</p>

“若是任其作大，必然会对主公不利。主公虽然设下那九品世家制度，虽然可以削弱世家，却不是个短时间就可见效的政策。没有十几二十年，很难削弱各大世家。”</p>

“主公虽然年富力强，可是天下万民又如何能等得起？今岁荆襄洪灾，士民死者万余。韩匡作乱蜀中，每岁屠害人民。更不要提那各地牧守，戕害百姓，掠夺民田，真无异于率兽食人。”</p>

“而主公若要动用天下物力，尽早统一，便需要破除世家！起码也要把这京畿附近，所有世家尽数斩除。使得这伊、洛之水，成为主公财源。洛阳之土，成为主公立国之本。”</p>

江河听罢，深以为然。一口饮尽法正亲点的热茶，问道：“孝直说得透彻，可是如今计将安出？”</p>

法正起身，遣退众人。向江河行礼，道：“主公要取天下，敢背骂名否？”</p>

“孤起兵建业，心无私念，些许骂名，如何不能背负？”江河道：“与你说个趣事。”</p>

“主公请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