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螳臂可当车(2 / 2)

梅心冻 秦非楼 0 字 2020-09-20

那马上之人倒也没有立时发作,只管问道:“你这双眼睛倒是长得水灵,刚才可有见着什么人从这过去?”

师潇羽见他面色依旧,似是不愿理会自己,又似是不屑理会自己,心下怏怏,但不消一会儿功夫,只见她柳眉一舒,复又浮上来一张俏丽的笑脸。

“你这匹马双瞳夹镜,目光有神,是匹坦荡可靠的好马,可惜啊遇上你这么个主人,也算是瞎了眼了。你说你一个昂藏七尺的男人大丈夫,说话怎么如此拐弯抹角!想问人消息,何必说那些不相干的话!问就问吧,又何必明知故问!”师潇羽一脸恼恨地埋怨道,犹似她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与她相距一步之遥的赤色马俯首喷沫,似是在附议什么,可它鼻端喷出的灼热气息又自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马上之人依旧强忍着怒气,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眼见恚怒已深,即将发作,师潇羽马上识相地言道:“方才确有一人,和你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慌里慌张地从我跟前逃命似地跑了。”

“你可看清了?”那马上之人以十分克制的声音问道。

“他逃命逃得紧,我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我且说说我所看清的,你且看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师潇羽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人年近知命之年,却生得一副亡命之相;五短身材,却藏着十分的煞气;面目狰狞而猥琐,一道刀疤横贯一张枯脸。人不人鬼不鬼的,可吓人了。”师潇羽一边回忆一边说,“哦,对了,那人还是个瘸子呢。”

马上之人听到“瘸子”二字,脸色瞬即又阴沉了下来,被髭须覆盖着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似被师潇羽戳中了什么重要的穴道。

他以一种威而不怒的语气问道:“你可见到他往哪里去了?”

师潇羽仰面斜望着天空,却不看对方,还故意反问道:“您还没说呢,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

“是。”马上之人浑厚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好似有些不耐烦。

可师潇羽却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马上之人低头看了一眼师潇羽那张干净而天真的脸蛋,他本想跟她解释几句,可话到嘴边,他却又把话和着寒风一起咽了下去,转而以一种低压而沉郁的嗓音说道:“丫头,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我不是去害他,我是去救他的。”

杏娘在车内默不作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下十分讶异。她不知道师潇羽为何要故意刁难这个人,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对师潇羽处处忍让;还有,从师潇羽略显刻薄的措辞之中,她感觉到师潇羽对那铁笛龙也不存什么敬意,那为何她现在要在这里为他拖住此人的脚步呢?

杏娘满腹疑云,也不知这人是好是歹,只见吴希夷神色坦然,她便也姑且沉下心来继续细听着。

“你当我三岁孩儿啊。”师潇羽绕马徐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且不说你俩之宿怨,但看他身上有伤,你刀上有血,他仓皇逃命,你穷追不舍,这还不是要害他?”

那马上之人横刀于鞍前,道:“要害他的人不是我,是后面青枫浦的绣羽白头翁,是他要杀我们。”他本无意再与之枉费口舌,可怎奈师潇羽阻在岔道中央,观其意,这一时半刻是不肯放行了。

“胡说!是人都知道,绣羽白头翁白露寒每年白露过后,就不再出门,一直要等到来年谷雨断霜之后,才会出来。这个时候,他定然是在他的青枫浦,怎么会在这里?”师潇羽疑声问道。

“义动君子,利动小人。他们这时候出浦,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才出动。”马上之人略一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免得被他们纠缠住,你们可有的麻烦。”

觑着师潇羽半信半疑地若有所思,那人往马镫上一磕,欲趁隙从师潇羽身旁纵闪而过,却不想师潇羽默思未深,一时惊觉,抢步上前,竟从自己手里夺去了一半缰绳。

那马上之人意恐坐骑受惊,不敢与师潇羽过分争执,但也不敢就此脱缰随她牵纵。

二人共执缰绳,僵持了片晌。那马上之人见她竟比自己这匹烈马还桀骜不驯,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放手!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举手不留情了!”马上之人无计可施,只得以狠话唬之。

师潇羽见他双目圆睁,面露凶色,心里也有些胆怵。见他举手过顶,她还怯怯地缩了一下目光,可双手却依旧死死地拽着缰绳。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问道:“你当真是去救你师兄的?”

看着师潇羽目光之中的怯意,那马上之人就势道:“我至于要骗你一个小丫头吗?”

“要我信你也行,你把那管箫留下。”师潇羽手里攀着缰绳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那马上之人看在眼里,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自己心里害怕,却还要壮着胆子跟人讨价还价!这丫头,还真是跟她老子一个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