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四穿过内堂与耳房之间的木门之时,她的主人同时也获知了花婆婆毒发身亡的消息,只是消息上并没有阐述花婆婆被毒杀的缘由,此原因之一,花婆婆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婆子;原因之二,小四素来就有弑杀仆人的习惯,因为她身小力弱,对犯错仆人打骂,根本达不到惩戒的目的,所以她想了各式各样阴毒的手段来招呼这些罪奴,同时也借此来树立她“四少爷”的威名。
“主人,您可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小四对你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哪有什么秘密啊。”小四佯作惶恐,“再说了,我就是个孩子,能有什么秘密,还您不该知道?小四不懂,这世上除了您不想知道的秘密,还有什么您不该知道的秘密吗?”小四一脸天真无邪地为自己辩解道,干净的脸上认真地书写着无辜与无知。
“你别紧张,我只是给你开个玩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别当真。”主人的语气虽然缓和,但小四听得出来,这根本不是开玩笑,但两个人都装模作样地笑出了声。
笑声过后,内堂之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对了,你单哥哥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为了缓和“小朋友”的心情,身为大人的主人提出了一个别具温情的话题。
“他来嘉禾郡的前一天。”小四眨了两下眼睛,回答道。
“哦——那他可有和你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还不就是平常的那些,要我多念书,少学那些邪门歪道。”小四嘟着小嘴回忆道。
关于她和“塞上孤狼”最后一面的对话内容,并无什么新意,两个人好像连分别的话都没说就散了,所以她也记不太清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只是事后方知那是二人的最后一面,才不由得生出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一种怅惘之情。但这种怅惘之情,并不能弥补她记忆中的某些空白。
忽然,小四觉出主人话中有话,“主人,你为何这般问?是我单哥哥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没什么。”沉吟了良久,主人才复开口道,“小四啊,你单哥哥待你这么好,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吗?”
小四被这莫名一问给怔住了,皱着小眉头,忖思片刻道:“单哥哥一直孤身一人,而我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想应该是同病相怜,所以他才格外疼我吧。”
忽听得那幕后之人仰天一笑,冷然说道:“哈哈哈,塞上孤狼,杀人如麻,居然会对你有悲悯之心,真是匪夷所思啊。”显而易见,说话人对于塞上孤狼的悲悯之心很是不屑,而“居然”二字的重音无疑是想给听话人留下一点自我意会的空间。
“主人,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小四警觉地问道。
那幕后之人幽幽地往墙边的圈椅踱去。
“这次行动之前,我和你单哥哥有过一个约定,如果他这次行动失败,我就会把他的一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小四急切地问道。
“八年前,你单哥哥因为恼恨一个人在背后辱骂他祖孙三代,便一夜之间屠杀了他家满门。一门三代,一夜俱亡,何其惨烈,何其凶残。他满身都是洗不净的鲜血,脚下都是血流不尽的尸体。最后,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在一个水缸里,看到了一个被偷藏在那的小女婴,那孩子尚不足岁,浑然不知外面的腥风血雨,躺在冰凉的空缸里睡得很是香甜,她脸上还有两滴没来得及擦掉的**。也不知怎么的,你单哥哥竟然在这时慈悲心起,放过了这个女婴!”
说话间,说话人已坐进了那圈椅当中,隐身在那雕饰精美的花罩之后,话声幽沉而冷漠。
“那个女婴?”
小四娇嫩的粉脸上现出一丝惊疑之色,一双清澈的眸子警觉地望着幕后的那个人影。
对她来说,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她小四如今做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了。她行事果敢决绝,丝毫不害怕法律的制裁,也从来都不询问良心的意见。每次出手,必手到擒来,且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也绝不会留下半点后患。虽然,她至今还未有过轰轰烈烈的灭门之“功”,但是丧命于她手下的亡魂,早已超过塞上孤狼那一夜屠杀的数量。而且,她每次出手,都极为狠辣。抽薪止沸,剪草除根,决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死灰复燃的机会。
这一点,塞上孤狼不如她。
“哎!妇人之仁。”幕后之人不无遗憾地叹气道。
小四久在那“主人”之下,小小年纪便已变得暴戾恣睢,对日常照顾自己的花婆婆也从无半分怜惜之情,动辄得咎。此刻听闻这样的惊天消息,震惊之余,自然还有愤恨,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可言状的欺骗感,它骤然而至,极其粗暴地割裂了自己内心仅存的那一份天真与美好。
“那女婴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