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老妇(小胖熊挨揍了)(1 / 2)

 又飞行了约一炷香时间,夜幕已完全降临。

此时,月光惨淡,夜空中稀稀朗朗的散落着点点明星,较之在地面上更明亮些。由于光线遂暗,下方景物不再一览无余,几人看准了方向,便飞入一旁的古老森林之中,飞行高度降低了,顿感周围忽地安静了下来,耳边再没有凛冽风声,一股花草树木的清新之气,扑鼻而来,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夜莺啼鸣,甚至是草丛后野兽的呼吸声。

楚晴面带微笑,拉着风疏竹的胳膊,身形如电,在这片古老森林之中,在无数巨大古树之间,穿梭飞行,恍惚中又是孩提时光,湖山草地,有欢欣的快乐的笑声,回荡开去。

默默地,风疏竹转过头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美丽冰冷的明眸,倒映着自己的笑容。此刻,那女子如同这世间最清冷艳丽的仙女,在古木林中,在无数枝叶间,带着隐约含蓄的内心世界,飞翔出最美丽的舞姿。

但愿,这时光,就这样,永远不要结束……

忽地,迎面一股浓烈的,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空气中甚至有熏眼的烟尘,在四处弥漫,蹲在楚晴后背上的小胖熊袋袋,不禁咳了起来,打破了方才那片刻的宁静,而下方的地面上,遂渐多出许多折断的枝叶,倒伏的树木。

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

终于,不愿接受的惨相,在眼前出现了,以官道边小茶摊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惨烈的火场,几人合抱的巨树被拦腰斩断,枝繁叶茂的古树竟然被烧焦,甚至还有未熄灭的火舌沿着粗大的枝干燃烧着,一片焦黄的地面上,躺倒着几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生命,周围遍布着各种脚印,其中颇为惊讶的是有几只磨盘大小的兽爪痕迹,而小茶摊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不见了踪影。

四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缓缓降落下来,风疏竹凝神寻查了下四周,见并无其他动静,才抬起脚,慢慢向火场中心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尘气味,烧着的树枝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燃声,甚至有一棵树枝因烧焦,承受不住压力,“咔嚓”一声折断掉落下来,吓得小胖熊袋袋一哆嗦,抱紧了楚晴的脚踝。

水凌月一手扶着师姐水云湫,一手持水月剑,一双冷眸如电如霜,审视着周边,虽然面色冷漠,毫无表情,但内心也为眼前这狼藉场景一撼。

风疏竹缓缓走在火场中心,似乎想找到蛛丝马迹,忽然,澜衫下摆被什么挂住了,低头一看,是一名空觉寺僧人,躺在地上,身子已经被烧焦一大片,吃力地用手扯住了风疏竹。

风疏竹赶忙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唤道:“大师?”

那名僧人痛苦地摇摇头,吃力地道:“风……风少侠,我,我耳朵,已经聋了,听,听不见了。”说着,干裂的嘴唇渗出暗红的血来。

风疏竹回头喊楚晴拿来水壶,刚要给僧人喂水,却见他惨笑地摇摇头,接着断断续续地道:“没,没用了,风……风少侠,空行师……,逃……,……空觉寺了。”

说着,猛地一咳,吐出一口鲜血来,声音更加含糊地道:“魔……魔兽,一群带……我们,……”说到后来,只能见到他唇齿张合,却已经听不到声音,最后,双眼猛然睁大,直直地看着夜空,松开了风疏竹的手。

风疏竹缓缓放开僧人的手,又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拂了下他的脸,让死者瞑目,然后站起身来,扫了四周一眼,将众僧人的尸身拉到一处,站立良久,抬起手来,凌空虚点,将周围树木上的火焰引了过来,为众僧人进行了火葬。

熊熊大火烧了一炷香时间,才遂渐熄灭,周围也遂渐暗淡下来。

沉默,死寂一样的沉默,仿佛能让人听到心跳声。

“风大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楚晴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风疏竹看看楚晴,又转身看看水凌月,忽然,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是一滴水珠。

身旁的楚晴也摸了下脸,接着抬起手臂,伸开手掌,望望夜空,道:“下雨了。”

风疏竹轻“嗯”一声,领着楚晴,走到水凌月面前,道:“水姑娘,下雨了,我们要尽快去避雨。”

水凌月未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风疏竹用手一指远方,接着道:“那边,一盏茶工夫,有户农家,可以借宿。”

楚晴一听借宿农家,来了精神,道:“风大哥哥,那我们快去吧”却见风疏竹盯着水凌月,似在等待答案。

楚晴一转身,道:“水姐姐,下雨了,我们快去吧,不要犹豫了。”

水凌月看了眼楚晴,又看了看一旁魂不守舍的师姐,轻声道:“好。”

风疏竹又回身看了眼火场,轻轻叹息一声,道:“走吧。”

几人又御剑飞行起来,瞬间脱离了这令人心情沉重的场地,摆脱了那股烧焦呛人的气味,空气也遂渐清新起来。

只是远处,已是乌云翻滚,电芒乱窜,隐隐可听到“轰隆”的雷声,一场大风雨要到来了。

不知不觉飞行了数十里之遥,远远便看见前面山林中透出点点灯光,待几人落下身来,走近一看,在树林里有两间低矮的宅院,靠最外端的门扉深掩漏出些许光线来。

风疏竹走至门前轻叩数声,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就见一个头发花白弓腰驼背的老妇人手持一只荷花灯将房门打开,一见风疏竹,沙哑的声音道:“是公子前来投宿啊。”待她抬头一看跟在后面的众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道:“难怪今早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有贵客来啊。”

风疏竹一笑,道:“段婆婆说笑了,这位是风某义妹楚晴,那两位是风某的朋友,水凌月、水云湫女侠。”风疏竹扶着楚晴的肩头说道。

楚晴一踮脚,笑靥如花,道:“见过婆婆,我叫楚晴。”

那被称呼段婆婆的老妇,呵呵一笑,依旧声色沙哑,仿佛气息不足一样道:“好,好,都好,快进屋去坐吧,风雨就要来了。”说着转身引路,走近房舍,推开西侧厢房,道:“公子上次住的这间,老身未曾动过。”说着转过身来,看了眼众人,接着道:“只是此次多了几位客人,不知是否嫌窄了。”

风疏竹一笑,道:“能有避雨之所,我等感激不尽,段婆婆不必如此客气了。”

那老妇点点头,转身回屋,点起桌上的油灯,此时跟着进来的楚晴才看清,这房间不大,有一张简陋的竹塌,仅可供一人躺卧,而且没有被褥。地中央放着一张木桌,配了两把竹椅。西侧屋墙上钉着一个小神龛,里面不见神像,却只有“岁月”二字,神龛下放着两个破旧蒲团,看样子是主人上香时跪拜用的。在屋门后的地面上放着一个簸箕,里面垫着许多柔软的草叶,不知何用。总之说来房屋极其简陋,灯火也是微弱如豆,但是却洒扫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段婆婆见众人都进得屋内,对着风疏竹脸含笑意,低声道:“公子,老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疏竹一拱手,道:“段婆婆但讲无妨。”

段婆婆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楚晴身上停留片刻,才收回目光,道:“公子道行超凡入圣,世所罕见,老身对此心悦诚服,但老身在此只求个恬淡闲适,不知公子此来是作客,还是带来风雨呢?”说着指指窗外。

风疏竹闻言,一笑道:“段婆婆过虑了,风某此来皆因路遇风雨,天黑难以赶路,只借宿一晚,明晨便走,多有叨扰,请勿见怪。”

段婆婆沉默了片刻,却轻轻摇摇头,又道:“老身看几位皆非凡夫俗子,他日定是风云人物,但仙也好,魔也罢,老身避世于此,不想卷入风雨之中,明晨雨停,就请自便吧,望各位体谅。”说着,慢吞吞地走到水云湫面前,打量了两眼,叹息一声道:“这位水月宫女弟子,体内至少中了两种以上奇毒,本性迷失,可惜了一副清丽面孔。”边说边从袖口取出一粒红色丹药,送到水凌月手中,道:“老身与水月大师素有渊源,今日就当还她个人情吧,也了却老身多年夙愿,但此丹药只能解她体内一种毒,余下就看你师父的了。”

水凌月看了眼段婆婆,手捏着那粒丹药,并未言语,而是转头看向风疏竹,似在寻求答案。

段婆婆看在眼里,微微摇头,佝偻着腰,慢慢向外走去,边走边呐呐自语道:“东风恶,欢情薄……”

风疏竹目送段婆婆出去,转头对水凌月轻道:“水姑娘不必担心,这段婆婆可信。”

水凌月闻言,犹豫之色顿消,扶着师姐水云湫坐到竹塌上,将那粒红色丹药喂食给了她。

在一旁闲着无事的楚晴听段婆婆讲走时念叨的几句话,一头雾水,琢磨半天也没有弄懂,想了想却走到小神龛前,虔诚跪拜下去,叩了几个头。

风疏竹一笑道:“晴儿,为何跪拜?”

楚晴看了眼小神龛,站起身来,嘻嘻一笑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岁月’是那尊神佛,但我们却借用了人家道场,拜一拜也是好的。”

风疏竹一笑,摇头道:“这‘岁月’如何是神佛了,乃是段婆婆的一种心境,人生每天还是不送走岁月,迎来岁月吗。”

楚晴站起身来,盯着小神龛中的“岁月”二字,回味着风疏竹说的话,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一转,立起一根手指,笑着道:“风大哥哥,我懂了,就是说人生就是送走昨天,迎来明天,可是……”

风疏竹嘴唇一扁,笑道:“可是什么?”

楚晴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可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不是今天吗?而且风大哥哥,你不是与我说过什么‘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接着还有什么古橘子来……,什么就空了。”说完,楚晴自己都不好意的伸了下舌头。

风疏竹瞪了她一眼,笑道:“是‘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什么橘子,我看你是饿了吧。”

楚晴嘻嘻一笑,道:“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吱呀”一声,却是房门被推开,只见家主段婆婆佝偻着腰,手里拎着一只竹篮,带着一身风雨气息,走了进来,扫了众人一眼,温声道:“穷乡僻壤,没什么可待客,老身采了些野果,请各位贵客食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