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飞快地调转马头,奔回了自家军阵之中,似乎是怕陈诚会反悔一般。
麦积山因附近有上万亩麦田,兼且山上有囤积麦子的仓库而闻名。过往麦子都是很难将外壳清理干净,在蒸熟之后,麦饭中含有坚硬的外壳,吃起来不但难以下咽,而且还会划伤口腔和食道,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是下层百姓才会吃的五谷之一。
不过今年北地郡那边出现了一种新式的磨面工具,能用两块磨盘将麦子磨成雪白的面粉。这种工具出现之后,很快就在凉州大地上风行起来。麦子加工成面粉,价值陡然提升了十倍。各地的豪强,各路军阀都纷纷在自家领地中建立起了磨坊,麦积山这边也不例外。
田乐和阳逵之所以屯兵于次,便是因为可以就近取食麦积山上的粮食。田乐回去之后,和阳逵商议了片刻,便带着数千石面粉离开了此地,向着武都郡而去。
陈诚驻马道旁,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等到了对面的兵马全部走完。他摇了摇头,心道:行伍不整,士气低迷,几天前都还要好的多,怎么没了韩遂之后,这支兵马战斗力竟然下降的这么快?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跪了,麾下的凉州军虽然还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但也一样会很糟糕吧。等回到军中,丁远,李堪等将道:“敌军军容不整,士气低迷,弹指可破,主公何必与他们废话?”
陈诚道:“他们忠于职守,也算是义士,现在又不是敌军,就让他们一头又能如何?若是来日兵戎相见,自然不会再留手。”
大军继续前行,到达了上邽城下。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守将紧闭了城门,不放外军入内。士兵上前大声道:“凉州牧陈使君驾到,尔等还不开城迎接?”
守将从城上探出头来,见到城外兵马军容严整,甲胄俱全,与往日所见西凉军绝不相同,心中便信了几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朝城下问道:“你说是陈使君到来,可有凭证?”
陈诚闻言,纵马至于城下,朝城上道:“我便是陈诚,可有认得我的?”
见到那匹标志性的高头大马,再见马背上的骑士如此雄壮,守将顿时放下心来,他对边上的杨阜道:“既然是陈使君到来,那便大开城门,大家一起出城迎接吧。”
杨阜却道:“将军且慢!我曾见过陈使君.........”
“见过不是更好?”
“当日所见,陈使君虽然雄姿英发,令人见之忘俗,却绝无今日之雄壮,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杨阜道:“若是有人冒充陈使君前来赚城,将军出城迎接,岂不是糟糕之极?”
守将于是又犹豫起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杨阜笑着道:“将军不如暂且留在城中,让我以犒劳军队为名,出城去就近观察,若是真的,将军再出城迎接,也不为迟。”
守将大喜,握住杨阜的双手,道:“义山乃我汉阳豪杰,有你相助,我无忧矣!”
于是杨阜领了家中部曲,赶着牛羊出了东门,径直前往陈诚军中。等到了跟前,他瞧的更加仔细,陈诚虽然体态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外貌却依稀还能看出在彭阳时候的模样。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与西凉诸侯大不相同,让人绝对不会认错。
杨阜令部曲奉上牛酒,然后拜倒在陈诚马前,口中道:“汉阳杨阜,拜见陈使君。”
陈诚见对方精明强干,口齿伶俐,心中生出些许的好感,在马背上道:“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对我跪拜,请起来说话吧。”
杨阜见陈诚雄武过人,比之上次见到时,更多了一份凛然霸气,又见到后面大军严整,杀气腾腾,虽然奔波许久,却无半点杂乱,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来,取出布帛,举过头顶,道:“听闻使君前来,吾等不胜欣喜,有些礼物,想呈于使君陛前。”
陈诚见对方拿出了一卷布帛,以为是礼物清单,便摇了摇头,道:“补充些食物饮水即可,钱财却是不必了。这里打仗打了许久,军民疲敝,让百姓多吃一口饭罢。”
杨阜笑道:“此中并无钱财。”
陈诚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问道:“哦,那这里面些的是什么?”
他现在不是不需要钱财,相反,为了推行各项计划,需要的钱粮数目无比庞大。无论是钱财也好,粮食也罢,甚至连人口也都是越多越好。不过汉阳的豪强能给出什么好东西呢?上邽这里几度易手,就算有些浮财,也早就被刮干净了。
杨阜再上前几步,将布帛递了过来,道:“使君一看便知。”
见他离得越来越近,陈诚身边的牙兵都警惕起来,手握着刀柄,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两人之间。陈诚见了,心道:难道还能是图穷匕见不成?
他对左右道:“拿过来。”
等将布帛接到手里,展开一看,陈诚的手掌不由得微微一震。只见上面画着汉阳郡的山川地理,并在城池附近标明了户口多少,驻兵几何。文字用的是简体字,数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都是在北面的三个郡中开始推广开来的新鲜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