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将写好的信放在了财物的上面,用一块碎石压住。他拍了拍手,道:“汉军全师而来,势在必得,却损失了许多兵马而无尺寸之功,纵使被我们打得有些怕了,但上上下下估计都是心有不甘。这些东西我们也带不走,与其烧了,不如留下。给他们留些财物和粮食布匹,消消他们心中的怨气吧。”
赵思不服气地道:“他们要是敢再来进攻,我们就把他们再打回去!”
陈诚笑了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时候还会有些幼稚。”
“............”
赵思有些懵了,自己是年轻,但是年纪也不比主公小啊,怎么就简单,怎么就幼稚了?
杨秋部撤退之后,李堪带着陷阵营剩下的七百多人也越过了六川河,踏上了西归的道路。陈诚再次看了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然后翻身上马,高声道:“现在轮到我们了!”
西凉军撤退得有条不紊,一方面是因为安排得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诚自己留在了最后。他亲自断后,则士兵们都会感到安心,不会有被抛弃了的恐惧。为什么撤退回避进攻更加困难?便是因为进攻的时候还可以指望后面的友军能上前来支援,但是撤退的时候,更多的却是会担心成了孤军。
随着陈诚带着侍卫亲兵和飞熊骠骑离开,大营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几匹老马偶尔发出的嘶鸣之外,就只剩下了风吹过营地的声响。汉军的侦骑小心地接近营垒,在经过一番侦查后,爬上了营墙,一边挥舞着旗帜,一边朝着外面大声高呼起来。
“贼人已经全部撤走了!”
呼声讯速地传了开去,见到自家的将旗插上了敌军的营垒,汉军将士都是松了一口气。以往西凉军是野战厉害,成千上万的骑兵在平原上冲锋起来,地动山摇,势不可挡。但是攻城和守城一直都是西凉军的弱项,野蛮可以带来勇气,却不能带来智慧,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西凉军在面对坚固城池的时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现在汉军上上下下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西凉军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好在敌人终于还是撤退了,不再需要和敌人围绕着营盘血腥嗜杀。皇甫嵩分明感受到了士气的低落,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大军迅速地进入到西凉人留下的大营中,很快,就有士兵来报,“将军,在敌军大营中发现了打包好的铜钱和布匹,几个仓库里面还堆满了粮食!”
皇甫嵩有些惊讶,这是又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西凉人向来穷困,每次入侵,都会劫掠百姓,怎么还会有财物留下?他沉吟了一会,决定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他打马赶到被占据的营盘中时,果然见到了被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各类物资。亲兵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道:“将军,这是敌人留下的。”
这个时代的文字载体依旧以竹简和木片为主,纸张虽然也在天下都有使用,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皇甫嵩将信接了过来,正待观看,却一眼瞟见了边上面色不善的丁原,于是他将信递了过去,道:“请丁将军先过目。”
丁原面色稍霁,他将信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从左至右写着:“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陈诚敬告皇甫嵩,丁原两位将军: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吾今虽破陈仓,然杀伤汉军将士不下万人,不足为喜。兼且董卓摄君等之后,胜之不武,是以举兵西返,待两位将军击破董卓,平定关东诸侯,再相约会猎不迟。书不尽言,顿首再拜。”
“哼!”丁原看完后,将信递给了皇甫嵩,冷笑道:“左将军也来看看,陈贼真是好大的口气!”
皇甫嵩将信接过来一看,陈诚表面上写的很恭敬,然而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截然相反的意思。他的眉头动了动,然后对丁原道:“西凉贫瘠,去岁已经耗尽了汉阳陇西的存粮,今年贼人来攻,又耗费了无数钱粮,哪里还有能力再战?一两年之内,他们是没有力量再东进了。贼人心中气恼,撤军的时候,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也是正常。”
丁原这才转怒为喜,他笑着道:“左将军说的不错,陈贼举十万之众来攻而不能胜,只能狼狈地逃了回去,现在也就能在口舌上占些便宜了。长安城中有人云:陈贼巧言令色,天生乱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于是两人带着军队先返回长安,留下民夫帮着段煨重新修建了陈仓城。之前的战斗中,西凉军的投石车威力惊人,给官兵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所以段煨在加高加厚城墙的时候,又在成仓外围的山上修建了十几处营寨。准备有朝一日西凉军再次来犯,就可以借着那些营寨节节抵抗。
皇甫嵩和丁原引军回了长安,先修整了五日,然后沿着渭水向东迅速进发,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华阴。而这时,董卓已经派兵包围了弘农,又亲自带兵攻打渑池。关东联军也已经夺取了中牟,进驻到成皋荥阳一线。
何进手中兵马虽多,却是四面受敌,左支右绌,俨然就是一副倾覆在即的模样。若是皇甫嵩和丁原的军队再不来,只怕何进连吃人的心都有,虽然他现在就已经有吃人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