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见胤禛亲自来搀扶,连忙行礼道:“皇上!不敢劳烦皇上,臣弟惶恐!”
胤禛一把就阻住了他要下拜的动作,搀扶起允祥,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仔细瞧了瞧允祥膝盖,见衣袍虽厚实,又有纹绣,允祥膝盖处仍然微微鼓起,只怕内里肿胀不轻。
胤禛眼中忧色更甚,沉吟片刻道:“朕上个月差人寻来的妙方,连人带药一齐送到你府上的,可仔细用了?”
允祥感激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弟早已尝试,不过……”
胤禛手一挥,了然道:“无用是么?朕便让人再去寻,务必要将你这病症拔了根!”
允祥苦笑了一下,道:“这鹤膝风症,从今年春便缠上了臣弟,虽说勉强控制得宜,只是时不时发作,委实厌人得很!万幸只是腿症、尚无头疾目疾,不至于误了正事,皇上……”
胤禛听允祥一口一个“皇上”,便一摆手,道:“暖阁之内,又无外臣,十三弟,你称呼朕四哥便是!”
允祥只微微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是,四哥!”
胤禛展颜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朗声道:“是了!这才是朕的好兄弟,国之柱石,朕之贤弟!
君臣忠义,原不在嘴上。十三弟,你忠孝纯挚、功成不居,对朕一片赤心,朕如何不知?
朕让你喊四哥,便是要你知道,朕不仅是一国之君,还永远是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四哥!”
允祥眼眶微热,只道:“是!四哥厚爱,臣弟嘴拙,惟有尽心竭力替四哥办好事情,方不负了四哥的一番信任与看重!”
胤禛点点头,不轻不重在他肩上拍了拍,瞧了他一眼,才沉声道:“你今日过来,是为了养心殿军需房一事罢?”
允祥抬起眼,瞧了一眼胤禛,道:“皇上……四哥所料不错!臣弟正为了这件事苦恼呢。”
胤禛点头道:“虽是让你去办,却是朕的主意。你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允祥拱手道:“是!”,略一凝神,便细细道:“军需房既是皇上为了处理紧急军务而设,理事流程应简明干练才是,不可学衙门公文冗杂那一套,白白耽误了时机。”
胤禛点头道:“这话没错,向下说。”
允祥扶着仆从的手,在椅子上腾挪了姿势,才道:“可据臣弟所见,如今军需房中,官员皆从六部抽调,兼而为之,一人一个想法,还尽是些相左的意见!臣弟虽是能统领得住一时,却弹压不住一世。”
胤禛听到这儿,抬手止道:“允祥,朕还当是什么难题呢!原是如此。”
他目光一扬,道:“这事儿你倒不必烦忧,朕到了后面自会替你料理清爽!
朕设军需房,本就是为了解决准葛尔问题,官员们有想法,百人百论是好事。
便是千论、万论,左不过还在朕的养心殿军需房里。”
他倏然起身,负手身后在暖阁中走了几步,忽然便转头,语气淡然地道:“允祥,你是知道的——朕厌烦透了议政王大臣会议!”
允祥低头,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不满议政王大臣会议分了皇权。
这是个极敏感的话题,饶是君臣、兄弟亲近如斯,却也不能真的肆意畅所欲言。
允祥低了头,只道:“是,臣弟知道!……这是祖宗传了多少年的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