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爷冷着脸说,“我安好不安好不打紧,倒是你来得正好。曲家的聘礼还没有退,劳烦你再跑一趟,把这个事给办了。”
“曲家的事儿就算完了。这事他们做得不地道。绝不敢要求退聘礼。咱们这边就没必要再说这事了。”
“这事必须说。这也是我女儿的意思,所有聘礼,一文不少,全退还给曲家。你马上就办。”
“好好。小人办,小人一定办。但是能不能容小人先说两句,把别人托付的事办了?”
“你还有什么事?”莫老爷已是一付不耐烦的模样,随时准备送客。
“昨晚,城西宋记糕点铺的老板娘去小人那里,托小人来府上为她家的公子向莫小姐求亲……这位……”
莫老爷一听到“城西、求亲”蓦地站起,怒从心头起,厉声喝道:“打住!不要再往下说。老夫现在就答复你:不愿意!你可以去回话了。简直是欺人太甚,你把我莫府当什么了。”
“莫老爷……”
“滚!马上给我滚!”莫老爷已完全不顾身份体面,简直是在怒吼。
媒人见状,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灰溜溜地往后退。
“慢着。”正在这时,王氏进来了,叫住媒人,劝莫老爷,“老爷,你总要叫人家把话说完吧,你这样,以后谁还敢上门给咱家女儿做媒呢?是不是?忆儿被退婚,那是曲家的不对,那也怪不了媒人呀?来来,进来说完,我听听这家公子人品如何?”
莫老爷哼了一声,虽不再说什么,却明显是蔑视的目光。
媒人只作没看见,热情地介绍起来,“这家公子今年二十六岁,一表人材,爹爹早些年去世,家中只有老母,宋记糕点铺子想必夫人也听说过的,挺有名的,生意一向不错,母子人品都没得说,母慈子孝,小日子蛮红火,跟咱们大户人家虽没法比,在普通人家来说还是拔尖儿的。您看这个事儿……”
“老爷,听起来似乎也还不错嘛,要不,您考虑考虑?”
“不考虑!”莫老爷一口回绝。
王氏不乐意了,“老爷,今时不比往日……人家曲三公子明日都要娶陶阳公主进门了,咱再生气那也没用啊,如今这满城蜚短流长的,好说不好听,这何时是个了啊,人言可畏,没了清白女儿家,谁家还敢娶?这好不容易有一家肯嫌弃的,那还是祖上烧了高香了,不赶紧嫁了,还等什么……再说了,总是女大不中留,当日你那宝贝女儿若不私自乱出乱转,哪里会有这等事?俗话说得好,这无风不起浪,这传言未必就没有一点根据,若过上个三五月,显出个大肚子来,那才真是丢人现眼呢……赶紧嫁了,便有个什么,也就遮掩过去了不是?”
“啪”莫老爷气得浑身乱抖,毫不客气地甩了一个耳光子上去,王氏的脸上马上起了大大的红手印,“你……!你这张臭嘴比那大街的毒舌妇还要毒上几十倍。有你这么做继母的么。”
莫老爷自打续弦了王氏,还不曾动过手。这次真是忍无可忍。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王氏的泼妇本性原形毕露,她嚎啕大哭着扑上去撕打莫老爷,“你死心了么,你自己倒是去大街上听听啊,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啊,比这难听的还有呢,你真要等着你那宝贝女儿把采花贼的种在家里生出来……啊,你打,你打,你打死我!难不成都这样了还想着攀什么高枝么?快死了这条心吧?”
王氏只管满嘴胡说,她倒是忘了当初莫老爷不同意与曲家的婚事,她是如何从旁极力撺掇的。
下人们吓得也不敢出来。莫老爷被疯狂的王氏推的跌坐在椅中,胡子乱颤,大口喘气,任由王氏胡说八道,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话听在莫紫忆耳中,无啻于枝枝毒箭射在心上。世间最恶毒的话,莫过于此。
罢了罢了,只要爹爹不再受煎熬,只要耳根可以清静,只要无须再听王氏的聒噪与羞辱。
“我愿意嫁!”莫紫忆面色平静,淡然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莫老爷似再次听闻晴天霹雳,昨日曲家退婚是一次,今天女儿说要嫁城西是一次,又惊又气的莫老爷将哭闹的王氏推开,忙劝女儿,“闺女,这使不得,终身大事关乎我儿一生幸福,不可意气用事。”
“爹爹,女儿没意气用事。确实愿意嫁。我一日不嫁,这些蜚短流长便一日困扰咱家,我明日嫁了,这些流言自然马上就消失了。”
“嫁人自然要嫁,可也得从长计议,不能为了几句流言就这么匆忙应承,更不能嫁去城西。城西是贱民区……是一个大火坑……咱不能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啊,闺女。”莫老爷气急交加,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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