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连林林明白了，转回头去，再次凝视那棵梧桐树。</p>

它非常巨大，已经衰老，尤其显得温柔。透过枝桠的阳光形成光柱，好像一只只手，抚摸着下面的草地。</p>

“郭师傅一定也发现了。他之前努力戒除花瘾，是为了这件作品，还抱着希望。结果他努力完了还是发现没用，他已经彻底被毁了，他做不到了。所以……”连林林道。</p>

“但是，以他的能力，明明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可以尝试！”许问皱着眉头说。</p>

“但他不想要啊。”连林林两手交握，突然问道，“就譬如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再去……另外找一个姑娘吗？”</p>

连林林背对着许问，没有回头看他，声音有点轻，仿佛一个小小的试探。</p>

“不要乱说！”许问下意识地反驳，想要喝止她。</p>

连林林非常听话，但这一次，她却没有住嘴，而是仰头望着梧桐树，继续说了下去：“譬如说，万一有一天，你回去了，我们俩再也没办法见面了。你会去另外找个姑娘，喜欢上她，跟她好好地过一辈子吗？”</p>

“那你呢，你会另外找</p>

个人嫁了吗？”许问看着她的背影，问道。</p>

“我……”</p>

连林林话还没出口，许问就已经先一步打断了她，说：“你不会。你会想着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一辈子。”</p>

他说得非常笃定，对此毫不怀疑，接着他又说道，“所以我也不会。没了你，那我就会从小单身汉变成老单身汉，跟你一样，一辈子不会有别人。”</p>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连林林就已经转身，与他对视，目光不偏不移。</p>

她眼中些微的迷茫像雾气一样散去，再次变得无比清亮，像水一样，像这阳光一样。</p>

“你也想过这件事。”她说。</p>

“想过很多次。”许问回答。</p>

“结论是什么？”</p>

“为了不那么惨，只好再多努力一点。”</p>

连林林笑了，她迈着步子，走到许问身边，再次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低头，然后在他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p>

“所以想一想，其实也能明白郭师傅为什么这么做。”连林林道。</p>

许问没想到她突然又把话引回了正题，有些意外。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因为别的再好，他也只想做这个。他可以为了它戒除毒瘾，也可以为了它去死。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最大的瘾。”</p>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突然问道，“那郭/平呢？他为什么走？”</p>

一个人做出一样选择，总是有原因的。</p>

郭安能在降神谷戒毒，是因为他想要完成他梦想中的作品。</p>

他选择带着忘忧花一起去死，是因为他发现他再也做不到这件事了。</p>

郭/平把郭安带来降神谷，是心系自己的兄弟，想要救他。</p>

那他为什么离开，甚至郭安笃定他再也不会回来呢？</p>

那必然是有一件比兄弟更加重要的事，把他带走了！</p>

这会是什么事呢……</p>

许问抬起头，看向山下，栖凤所住的方向。</p>

那座山洞绘满了奇异的图形，无数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破译密码，整理线索，等待追查那片已经形成的忘忧花贩售网络。</p>

那张网，出去的是忘忧花的各种制品，回来的是银钱。</p>

这些钱里的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栖凤提前转移走了，带着它们和村民一起离开。</p>

许问想起来，郭安曾经提到过的，郭/平走之前曾经跟栖凤谈了话，两人聊了很长时间。</p>

当时许问去问了栖凤，她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p>

现在回想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吗？</p>

他们俩去的地方，会不是会是同一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