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苦实在太强烈、太有冲击力、太让人能够感同身受了，直面这种痛苦，强大的无力感冲刷着他的心脏，让他说不出话来。</p>

但这时，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那女人的手，把它从许问的衣服上移开，然后一个闪身，挡在了她和许问之间。</p>

许问先看见了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如果不是小而纤细，看形态甚至有点像男性的。</p>

手上都是茧，皮肤也有点粗糙，是做惯了活计的类型，不小家碧玉，更不大家闺秀，但是是许问最喜欢的类型。</p>

连林林抓住那女人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诚恳地问道：“你闺女叫什么名字？”</p>

那女人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先问</p>

这个，愤怒与痛苦被暂时中断，抽泣着道：“草儿，叫草儿。”</p>

这是一个非常朴实而常见的名字，连林林微微一笑，手从她的手腕上移到手掌上，轻轻握住，问道：“草儿喜欢大房子吗？”</p>

流鱼村的石屋虽然低矮，但比茅草房子还是要宽敞多了。女人又是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断断续续地说：“搬，搬进去的时候，她好高兴的。”</p>

“笑得很开心吗？”连林林问。</p>

“……花儿一样。”女人哽咽了一下，声音里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p>

“那一定很好看。”连林林说。</p>

女人的手软了下来，捂住自己的嘴，开始哭。</p>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迁怒，但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不迁怒，何以排解？</p>

她弯腰蹲了下去，哭得极其伤心，连林林也蹲下去，跟她蹲在一起，轻言细语地说话。</p>

起初，女人一阵暴哭，但渐渐的，她的哭声变小了，声音里有某些情绪渐渐疏解了出去。</p>

许问听着她们的声音，抬着头，闭了闭眼睛。</p>

连林林最后安抚好了那女人，回到了许问面前。</p>

那女人情绪已经平缓了很多，但还在哭，可想而知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只要想起这件事情，仍然会止不住地哭。</p>

人世之苦，亦在于此。</p>

两人一起看着那边，一起叹了口气。</p>

许问没有向连林林道谢，连林林也没有为了安慰骂他的人而道歉。两人之间，流转着一种无言的默契。</p>

“我们马上又要出发了，还有很多事要做。”许问说。</p>

“我跟你们一起去！”连林林立刻表示，“我也想帮忙，我可以帮忙的！”</p>

许问笑了，想去摸她的头发，但看了看头上的水和泥，又缩了回来。</p>

“走吧。”他说，“一起去，你能帮上很多忙。”</p>

这个黑暗的夜晚，有她在，仿佛也不那么沉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