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江的这次又没拿到分数。”
方觉明说着,俯下身,把一行字写在了白纸上。
纸放在桌上,桌放在棚中。
他们也是住的窝棚,但宽敞通风,比其他人的豪华多了。
棚子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床铺桌子,足够日常的生活起居。
他们每天都要往西边走,每天住的棚子都是临时搭的,就住一晚上,根本不需要建得这么好,家具什么的,更是一点也不必要。
但方觉明他们从第一天开始就这样做了,之后每天也都要这样建一次,第二天早上废弃。
他们不全是木匠,但都是一等一的熟手,干起活来非常麻利。
这样搭一个棚子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起居反而舒服多了。
方觉明随身还带着文房四宝,虽然是最简单的那种,但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工匠的日常所需了。
他把这几天“夜校”的分数全部登在了纸上,每天向上累积。
现在,方觉明组排名第一,方觉明个人总分35,徐西怀跟他一样。
然而现在,个人总分排名第一的却不是他,而是乔脊,就是第一天要卖鞋给孙四的那个人。
头天他紧跟在许问后面响应匠官召唤,拿了四分,方觉明慢了半拍,只拿了两分。
这两天只加分不扣分,增加的分数也相应减少,每天只有一天。
而乔脊不做声不做气的,每天都进了前三十,拿到了全部的加分。
当然,这也是因为第二次正式分组的时候,徐西怀就发现了这个人,主动跟方觉明讨论,把他拉进了队伍的缘故。
方觉明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乔脊一眼。他正一边数着自己卖剩下的草鞋,一边算着摊在面前的铜钱。
这全是他这几天卖鞋卖出来的。
其实他们每个人出门都是做足了准备的,但行路的强度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鞋子磨损得非常厉害。但路又不能不走,逼不得己只能从乔脊这里买了。
乔脊算钱的样子很不好看,一脸贪婪,眼睛发着光,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方觉明皱了皱眉,目光回到了面前的白纸上。
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之下,江望枫那帮人的风度好看多了。
但他们风度越好,方觉明就越是不爽,越是想从每一个方面赢过他们。
直到现在,那个叫言十四的都比他还要多一分,江望枫跟他分数平齐。但他们自废武功,分组的时候选了两个明显实力不行的,已经两天没拿到分数了。
现在方觉明小组得分超了他们不少,个人分数明天就能全面超越,但不知道为什么,方觉明想到这个,更不爽了。
“你为啥老要盯着江望枫”徐西怀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脸睡眼惺忪,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他听见方觉明的声音,转头瞥他一眼,打了个呵欠,“人这个搞法,摆明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分组全靠人情。你这么斤斤计较的,太不好看了。”
“不好看个”方觉明突然就怒了,一拍桌子,上面的笔纸和砚台全部跳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闭了闭眼睛,把心里突然爆炸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所有事,这种人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我也可以斤斤计较。总之,这个第一,我拿定了”
他突然拍桌子,除了徐西怀以外的几个队友都被他吓了一跳。
乔脊很快就淡定下来了,咧嘴一笑“第一不第一什么的,我倒不在乎。不过你说的,回头到了西漠,第一肯定会有好处对吧”
“当然。很明显,这一路上,匠官就在不停地考我们,不停地筛选。这就是要把我们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等到了西漠,排名靠前的多半会被安排更好的活,拿到更多的工钱。”
匠官们的目的,方觉明也看出来了,他缓缓说道,乔脊和另几个队友连连点头。
“那就拿个第一呗。”乔脊轻松地说。
方觉明郑重点头,屋子里有点闷热,他把蒙在脑袋上的黄色布巾扯了下来。
方巾下面,他非常稀有地留着一头短发,好像才长出来不久似的,毛茸茸的。
闷热的空气持续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下雨了。
瓢泼大雨,直接灌进了窝棚里。临时搭的窝棚防水性能肯定不会太好,营地里惨叫声一片,无数人嗷嗷叫着从草床上跳了起来。
“他娘的连包袱里的衣服都全湿透了,这怎么办”陈万年愁眉苦脸地说。
“没办法,将就着穿吧。”孙四同样苦着脸,穿着湿透的衣服东张西望,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躲雨。
“衣服湿了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一会儿上路有得麻烦了。”许问说。
“这种天气还要上路”陈万年不可思议。
“只有一个月时间,赶到西漠挺紧张的。”许三说。
“惨”陈万年和孙四一起悲叹。
“惨,忘记带蓑衣了。”田极丰说。
“要蓑衣吗五十铜板一个,甩卖甩卖了”雨打叶片的轰响中,一个声音活力四射地响起,同时窝棚里探进来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