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不少人聚集在此,都是吉祥镇上看着陈醉长大的,其中长似孙二娘一般可以掐着陈醉脸蛋儿夸他能干的角色便有好几位。陈醉母子在吉祥镇上早年欠下的人情债,虽然陈醉发达后早双倍之上再加倍的还了,但那份情谊却不是金钱财物能衡量的,这些人都是搭陈醉的顺风船进城采买的,自然要搭他的船回去。
陈醉冲大家一抱拳,唱了个肥喏,连说抱歉,才在一干长辈们不满的目光注视下登上自家的船。
所有人都已登船,使船的把式中为首者一挥手,船尾处艄公扯板,船上人收了铁锚,立起风帆,那船儿便渐渐驶离码头,向着下游行去。就在此时,码头上忽然跑来一人,那人跑的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已跑到江边,毫不停留,发力一跃,竟跳上离岸数米的大船。
码头上虽然人来人往,却没一个闲人,谁也没注意到刚才有人跳上船。就在那人刚刚登船不久,城里方向,一团黑云追了出来,迅疾如风,到了江边才猛然顿住,动静之间顷刻转换,正是那十八玄骑。为首者一声喝问:“那艘船是什么人的?”
“你为何偷我的马?”
“你为何偷上我的船?”
“岂有此理!你敢说我偷?”模样秀气,身手不错的少年公子,手按宝剑怒目而视瞪着陈醉。“明明是你先偷了我的马,我是追马才上了你的船!”
“你的马是怎么到得我手你不知道?”陈醉一指大江道:“好啊,既然是这样,那就请你带上你的马立即下船吧。”
少年闻听顿时有些傻眼,一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陈醉上下打量一番这偷跑上船的少年,只见他面皮白净,眉清目秀,鼻梁秀直,口似玄丹,身上穿月白缎儿肩袖衫,身形纤细,腰杆笔挺。通身上下透着华贵之气。
算卦人讲究观人先观衣,这年头衣着华贵者少,从衣服上能看出很多问题。比如衣服的颜色和使用的料子,都能成为识别问卜者身份的线索。陈醉跟云玄感学徒时专研过此道,因此认得少年身上的衣料正是来自京师著名的江南坊。
再观这少年模样气质,言谈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古怪。联想到那追逐他的十八骑,陈醉心中已断定这少年来历不凡,但他心智深重,知道有些事真糊涂不好,真明白也不好,只有装糊涂才最好。所以他脸上丝毫不露破绽,只做一无所知,把这少年硬是当作寻常之人,呵斥争论寸步不让。
俊秀公子刚想说你把船停在岸边我就下去,猛抬头正看见瑞榕城方向,一团黑云正沿着大江追来,吓得他一吐舌头,叫道:“啊哟不好,这群大逆不道的杀才阴魂不散,追的好紧,这下大事不妙啦,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甩掉了那些人,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
“跟我说抱歉,然后求我,哄的我高兴了,自然帮你过关。”陈醉抱着肩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玩笑道。他明知少年身份不凡,却故意无礼,打的主意却是不知者不罪,越是如此,越能显出他懵懂无知,看不破这来历不凡的少年身份尊贵。
少年也不想被人发现端倪,顺水推舟求了陈醉两句。
陈醉微微一笑,满意的点点头,道:“看你的样子倒不像个坏人,那些人凶神恶煞一般,若是让他们把你抓去了扒皮抽筋,而你又是从我这船上被抓去的,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梵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帮你一次吧。”
十八玄骑沿江而下,追至平行位置时,为首那人忽然放声高呼道:“江中之船速速停靠到岸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可要射箭了。”说罢,一挥手,只见他身后一名骑士自身后摘下玄色弯弓,发力一拉推泰山压日月,扯了个满月,那人手一松,一支黑箭化作一道乌光直奔江心而来。
哚的一声,深深扎进桅杆中!
从岸边到江心足有三百步,普通弓箭根本射不到这个位置,非军中特制的三石弓不能有此威力,弓不常见,这弓手更是天下难寻,在这么远的距离内仍能射中目标。如此神射当真是天下少见。船上众人大吃一惊,惊恐之余不忘赞叹这弓手厉害,却听为首骑士继续喝道:“这只是一个警告,再不停船我们便要射神火箭了。”
船上人闻听,无不惊骇,纷纷跑到舱门前要见陈醉。舱门一开,陈醉从里边走出来,一边安慰乡亲父老,一边走到船头,扬声道:“在下天鸿酒庄东主陈醉,请问几位是哪条道上的?是官路上的老爷还是江湖道上的朋友?”
“有分别吗?”马上人似有顾虑,不肯透露身份,模棱两可的扬声喝道。
陈醉隔着老远抱拳道:“当然有,尔等若是官府的捕快,我等自然有义务配合你们,停船靠岸也是应该的,但如果你们是剪径的强人,我等听话靠岸,岂非是自寻死路?”船上人闻听都深以为然。纷纷想到,正是这个道理。毕竟在这大江之上,退一万步还有个弃船逃生的机会。若是靠了岸,岂不是成了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玄骑首领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们虽不是强盗,但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杀起人来可要比强盗厉害的多就够了。”
陈醉回头看一眼桅杆上插着的利箭,漆黑如墨的箭杆已将水桶粗的桅杆扎透,想不到这一箭的力道竟如此惊人。他忽然想到那少年身上京师名店的衣料和官方口音,再听这些人也说的大赵官话,又见到这支威力惊人的利箭,不由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暗忖:莫不是那活儿?不由得更加确认了混上船的少年来历大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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