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惊月随着她下来了,认出了凉亭里饮酒的少年郎,“和我没关系,我没告诉他啊。”
玉莹不答话,提着裙角往凉亭那边走去。
元麒转过头来,扔了喝尽的酒壶,朝着走过来的女孩儿凄惨一笑,“你来了,不,你要走了。”
少年人的眉眼映在月色深处,点点星光清酒一样的洒下来。
玉莹不出声地将元麒望着,少年墨色的长发紧紧贴着白皙的脸庞,双唇发白,一双眼眸又落寞又悲伤。
他从来就不够聪明,他其实又很聪明。
若是玉莹想逃,城西是最会走的路。
元麒来时曾经想着,倘若今夜不曾等到她,这酒喝了为明日里壮胆。倘若今夜等到了她,这酒就是无尽的相思酒,饮了将万千惆怅都醉过去。
如今,他等到她了。
马蹄像是从前朝而来,一寸一寸,到了无边愁苦的梦里。
“我来为你送行。”声音沙哑到不行,元麒扔了酒壶,半倚靠着柱子站起来。
为了娶她,他往圣人御书房外头跪了许多日,这些都是不算什么的。也是到了将要成亲,越发清醒,也越发害怕。他叫人给她送过去了许多东西,每样都是自己挑选的。他害怕,如果自己对待她不够好,她就会走了。
所以今日,他还是等在了这里。
“我来为你送行。”用尽全身的力气,无比悲凉又辛酸地说出来这句。
玉莹话哽在喉里,一时语塞。
此刻能说什么呢?我也有点喜欢你?说了又有什么用,说了就能改变自己要走的事吗?
“多谢你。”良久,玉莹才说出来这句。
月色悠然,韩惊月站在远处静静观望着亭子那边的两个人,想到了流之哥哥。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和流之哥哥走到了这样不分别就不行的一步呢?不能想,想到就心痛。
亭子里的两个人对望了许久,终于,元麒开口,“你走吧,不必耽搁了,晚间湿气重。”早秋的露水,打湿了玉莹的裙角。
靠着柱子的少年别扭又认真地移开视线,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走吧。”
玉莹回过神来,抬手紧紧地攥住包袱角,转身踏着露水而去。
韩惊月等在马边上,往着小姑娘又倔强又悲伤地朝自己走来。
有一瞬间,韩惊月觉得,其实玉莹同自己,有时候真的挺像的。
青衫衣裙带着露水气,玉莹眼里的泪水一滴顺着一滴打下来。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这样心痛。明明是自己,一直要想着浪迹天涯的。
韩惊月过去扶了她,想了想终于抬手拿袖子角替玉莹擦去脸上流淌的泪水,一时无言。
玉莹用力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抬头认真地盯了会月亮,“走吧,我们走吧。”
马蹄声混着月色,往西边去了。
亭子里的少年凄凉地笑着,麻木地往地下倒着去了。无边月色温柔,却没有一片,是洒在少年人心上。
酒水气湿润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