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琪以顾应平妹妹的身份在城内住下,李四月知道顾应平不会真跟孟玉琪红脸吵架,他做不来的,再被逼得气闷也只是坐在一处自己消化罢了。
李四月回自己住处时,孟玉琪仍旧揪着顾应平没放,吵吵嚷嚷的闹得她头疼。水红色的纱帐里有淡淡的熏香,这是顾应平特意让人给李四月熏的,说可以驱赶蚊虫,倒是灵了,她住下这么久来确实没有蚊虫之扰。
只是今夜不太睡得下,满脑子都缠着孟玉琪挽着顾应平胳膊的场景,也不知道孟玉琪有没有离开,还是继续在纠缠他。她很羡慕孟玉琪,出身过硬在这乱世也能过得如此潇洒不羁,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不用考虑任何人任何事。
“唉。”她轻叹了口气,来这里这么久,她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逃走,可是她都没有,她眷恋着顾应平的柔情蜜意舍不得离开。
可是,孟玉琪的到来就像是突然敲响的警钟,告诉她,她真的应该走了。
一直迷迷糊糊的到后半夜她才渐渐有了睡意,可刚眯上眼便听到床对面的窗户传来响动,她很警醒,赶紧翻身坐起,只见一只手推开窗户从漫无边际的暗夜内跳进屋来,淡淡的月光映进屋来光线并不太亮,他走到她床前,四目相对。
他笑了:“怎么还没睡?”
她曲起双膝以手抱着,看着他:“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我吩咐了一春明日紧闭我的房门,就说我在养伤不宜见人。”他道,“就算孟玉琪一定要闯,得知我不在也不敢大声嚷嚷,因为一春会告诉她我是去见楚奕了。”
李四月失笑:“你让她吃这种哑巴亏,等你回来她要跳脚了。”
“让她跳吧,若是等到天明我们再走就走不成了,我可不想带着她。”他伸手微抚着她满头的长发,“起来穿好衣服,我们现在走。”
李四月点头,外面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满院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叶更是吹落了一地,天空暗无边际,月亮隐进了云层,低气压让人感觉一阵沉闷。
很快,一场秋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洗涤着战争的血腥和夏末的荼蘼。
柏乡的早晨充满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刚下过雨的村桩里带着泥土的芬芳。马车慢慢悠悠的行在颠簸的路面上,偶尔溅起地上积水洼的水渍,接天连地所见的都是刚秋收过后的稻田,平眼十里无不是一片成熟季节的味道。
风卷着泛黄的秋叶在空中打着旋,最后吹落稻田,几家孩童在地里头嘻闹,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农民们已经戴着草帽在地里收麦子了。
前面的牵马人是顾应平在村口雇的,特意让他行得极慢。李四月探头看着那记忆里熟悉的一块块田,一方方土。比起从前被战火摧残了不少,粮食的收成想来也越来越低了吧。她放下车帘面无表情。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顾应平握着她的手,竟有一丝凉意。
她摇头:“说不上开心不开心吧,反正记忆里我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顾应平记得她应该就是在这里被父亲卖去万花楼的,他紧了紧握着的那双小手,道:“前面有个小寺院,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她点头:“也好。”
母亲在世时他们忙着生计哪有空闲上寺院,母亲过世后父亲动辙打骂,没两年便被卖走了。不过倒没想到这儿竟有一处小寺院,地方略偏僻,但显幽静是她喜欢的处所。
大门前两棵百年银杏已经全黄了树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金黄,墙面斑驳的红漆,被摸得掉色的大门门环,一切都显得有些颓败苍凉。
“两位施主是来敬香的吗?”一个小沙弥从大门出来,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的模样,正处在声带变声的年纪,糙糙的说道,胸前双手拿着十。
顾应平点头,小和尚便将二人引了进去:“师父说今天有两位客人到访,果然不假,后院已备了今日的素斋,二人远道而来,用过午饭再走吧。”
二人惊讶的看向那小和尚:“你怎知我们远道而来?”
“我不知,我师父知道。”小和尚嘿嘿笑了两声。
二人对望了一眼,也没有说其他话便跟随进了大殿,敬了香四处走了走,这寺院确实不算大,二进二出的殿门,不过却是打扫得很干净,外面的香坛里也十分清爽,不知是不是因为香客稀少的缘故。
走了一圈,整个寺院也只有他们二人与那小和尚,顾应平问道:“没有其他客人吗?”
小和尚摇头:“战乱年代,谁有心情礼佛啊。”
“这寺院就只有你和你师父两个人吗?”李四月又问。
小和尚点头:“前几年倒是有几个师兄,不过都从军去了。如今只剩下我跟师父二人!”
“那为何我们转了一圈也不见你师父?”顾应平觉得甚是奇怪。
“师父在他禅房礼佛,不喜见外人,只说让我招待你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