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谷有日夜,夜晚的虚妄谷较之白日更绚烂,可以说,那些白日见不到的色彩,到了晚上统统闪现,各种色彩的叠加下,映照星空,格外神秘莫测。这是天上的景,地上的景象也格外美丽。花草自有颜色,一吸一吐,灵气也沾染上了植物的颜色。
色彩中,多为绿光,星星点点,偶有粉色光团,飞舞半空,还有其他颜色光团,飘散空中。形成一个特别的光景。只是天一亮,便见不到了。
淳于季汝一觉醒来,便见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突然想起,在凡间时,这样的景象就算在晚上,也是很难见到的,一是凡间的灵力驳杂,二是,植被,不仅要有灵,且会自主的吐纳,修炼。往往这些灵植,淳于季汝就不能随意摘下来入药,须得取其同意,然后拿到一片叶子,一截根茎。
所以,淳于季汝还没有用那些植物做过什么药。实在可惜。可若是真的哪天用到了,这其中之意,便已经到了极危急的时候。虚妄谷与世隔绝,没什么危险,所以这些植被才得以修炼成现在这般模样。
夜风徐徐,吹走闷闷散散的情绪,淳于季汝坐在自己竹屋外面的山丘上看着曾经日复一日早已看倦的景色。
淳父不知道何时降临,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从前,你逮着机会,就要往谷外跑,现在可腻了?”
“嗯~说不上腻不腻,每天都能见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看着他们斗,他们争,其实还会在危急的时候,互相帮一把,一生虽短,可是充实的。”淳于季汝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么说,在外面过的还不错?”淳父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安抚淳于季汝躁动的心。
哪知,淳于季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邹着眉头道:“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要不停的走下去,可总有厌倦,不想做的时候,还有想停下来,缓一缓。还有想家,想你们,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淳父闻言,轻轻一笑,“因为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淳于季汝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小时候,谷里就她一个,就算后来有了淳于洛熙,她其实还是一个人。
“我也知道你知道。”淳父宽大的手掌带着温度,揉上了淳于季汝的脑袋,“我是个父亲,我自然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活着,在某一时刻,我们会遇见,然后再分开,这已经很好了。”
“嗯。”淳于季汝低下脑袋,半响才说出来:“爹,我药心丢了,你会不会怨我?”
淳父其实一直在等着她的这句话,见她终于说出来,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的就只有一个发顶,何时开始,曾经骄傲、自信如他姑娘,也懂得低头,有了自己把握不了的事情,这说明她在成长。欣慰同时,也有着心疼,“为什么要怨你?”淳父的声音更温柔了。
淳于季汝丝毫不觉,“淳于氏,生来有药心,丢了,是不是不配做一个淳于氏人?”
“为什么这么想?”淳父长叹一声,“淳于氏,的确生来有药心,可那药心就如我们生来具有身体,具有心一样,我们的路不在药心。”
“那在何处?”淳于季汝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傻丫头,在我们的脚下。”淳父点了点她的脑袋,神情颇为宠溺。“谁说药心便会一直存在?如果不存在我们就不能生活吗?你在自己身上加诸如此之多,反而不知,你被自己困住。又有谁人说过,你要一直不停的行走?”淳父站在那里,顶天立地,淳于季汝一时间脑子想清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药心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再修炼一个便好,自己主动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更坚定,更稳固。”淳父鼓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的太多,让淳于季汝好好想想。
其实,她的药心不稳也有他们的原因,幼小的淳于氏族人不能离开虚妄谷,是因为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在很久之前,五大家族没有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前,总有居心不良之人,将主意打在他们的身上,可成年的族人能力比之人修还高处太多。只好从年幼的小崽子下手,所以便有了这样一个规定。幼年的族人不得出去。只有成年方可外出历练。那时,他们学习有成,有了能帮他人一力的人。
淳于季汝也就得长居虚妄谷,没有学成之前,还得有很强的防御能力。这样一来,就会错过最好的塑造药心的时间。
没错,药心并非是生来就定型,也会随着淳于氏族人长大,经历,慢慢定型。只要不出意外,药心便会一直沿用下去。经历,成长太过单一,若是一下子遭受道重大的刺激,能忍过来的话,道心稳固,更进一步,若是不能的话,便如淳于季汝这般,失去药心,一切从头开始。
而,淳于氏族人,也仅仅淳于季汝一人这般。
虽然大家经历多有相似,但别人也不会如淳于季汝这般固执,亦或者,在外进修时,从轻到重,慢慢加深,自然受的了了。
淳于季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夜便保持这一个姿势。知道天空的极光慢慢退去,露出本来的黑夜的面貌。
淳父打断淳于季汝的思绪,道:“去看看你弟弟吧。”淳父轻叹,便离开了。
“那么?”淳于季汝其实也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不同于淳于洛熙,淳于季汝只用了十年便出来了。而淳于洛熙,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十年。当然还有人用的时间更少,如他们的兄长,五年就出来了。
那地方自进去过一次,便没人再进去过第二次。不是不能进去,只是谁想呆在一个被关了那么久的‘密室’那种地方,淳于季汝自然也不想。再进去一次,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一下子,心里实在说不出来的感觉。
等太阳洒满虚妄谷时,淳于季汝方站起来,朝着山丘下走去。在自己的竹屋门处,便窝着一个巨大的白虎。听到动静,便抬起脑袋,对上淳于季汝的视线。
“怎么不和你母亲多待一会儿?”淳于季汝揉着阿影脑袋上毛茸茸的毛问道。
“看你。”简单,明了,阿影站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将门挡的严严实实。抖了抖脑袋,抖了抖身体,晨间露水重,没做任何防护,便会被露水淋湿一声。
“好不容易回来,多和你母亲待着,何苦又跑到我这里,等我离开,便又是长久见不到了。”淳于季汝感受着手里的温暖,柔软的毛发,说道。
这毛别看是现在软乎乎的,只要一遇见危险,那便如钢针还要坚硬,是以,千万别小觑。
“我要去一个地方,待多久,我也不知道,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几年也是有的,你便回你的族地去。”淳于季汝推开那身体后面的竹门,侧身挤进去。
“我送你去。”阿影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做完他们的谈话,并没有避开阿影。阿影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只允许淳于氏族人能进去。不危险。
“不用,我自己去,许多年不回来,多见见,熟悉,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想当年,我也都一一见过。正好与他们打打招呼。”若能得到点什么,自然最好不过了。
“对了,阿影,流年与青衣被我爹安排在后山,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带他们在虚妄谷里看看,有什么事我出来再说。”淳于季汝想到书阁已经建成,还有一部分的书在自己的空间里,便收拾一下,将书全部拿出来,放在一个空间容器里,交给阿影,带给流年。
“知道了。”阿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门外,也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