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叹过朝雾,虚无一瞬开遍了漫天,林间不见,何人支影问天,天可怜见不惜怜……”
恍若朝暮一瞬,到底是浮生错过了时间,还是时间忽略了众生的慨叹。
一遍遍回放,好像永不知倦,耳机里流过的男音,声如小曲引眠,却句句唱的汤晓晓越加清醒。
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检票声,汤晓晓拉着行李箱走在人潮里,这条路本是陌生的,可当一个人走上它时,又哪堪惧抵达了何方终点。
远方,朝暮,不可预,不畏知,不承扰,不妄恋,更不堪离别。
思绪随着那浅浅的民谣一直飘向远处,汤晓晓直到听到手机铃声之前,她才发现她又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一个本来只是想等一会,却过了一整夜的事。
因为提前告诉过孟云堂她到站的时间,虽然延误了一段时间,到底知道孟云堂已经在等她了,屏幕上那男子还挂着柔和的笑坐在聚光灯下,璀璨如王。
“你没告诉他?”从接到人汤晓晓便一直看着手机发呆,孟云堂看着后视镜许久,虽然只是一个猜测,可汤晓晓忽然紧张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太多太多。
“忘了,”这个答案,汤晓晓自己也没有想到,从戴上耳机开始,直到接收到孟云堂的电话那刻,汤晓晓觉得那段时间,她的脑子好像被丢在了哪里,半点不记得任何事情。
如此空白,应该也是没什么可记,一个人的车程是寂寞的,也是无趣的,坐久了,好像连去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
听完汤晓晓的话,孟云堂没问他们两人间到底怎么了,虽然忘了听起来极不靠谱,可汤晓晓这副模样,又像极了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女孩。
汤晓晓拿着手机删改数次,最后还是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一条写着,“吴迪受伤了,我去看看她。”
三分钟后,另一条像是补充一般,“我到了,别担心。”
虽然不知道等姜凤林看到这两条消息时的心情,可汤晓晓也不是不能想象到那场面应该并不会好,可是,她等不了那么久,她更害怕吴迪等不了。
这般不开心的事,汤晓晓也不愿再多想起,愣愣的问着前面的孟云堂,“吴迪她,怎么样了?”
“从一个坡上摔下来了,断了几根骨头,睡了几天,现在医生说只要好好康复和休养就可以了。”
轻描淡写的话,听的汤晓晓心里很不是滋味,断了几根骨头,睡了几天,说得简单,吴迪又承受了什么样的罪过,她竟一点都没告诉她。
“栗阳现在也不知道吧,”不知道为什么,汤晓晓就是觉得依着吴迪的性子,既然连她都没说,那栗阳,可能更不会知晓丁点消息,毕竟,国外应该不会播那种地方小报。
孟云堂摇了摇头,比起汤晓晓,吴迪对栗阳的反应还要大上许多,反正时间也没多久了,所以孟云堂也没多加干预,尽心的照顾好吴迪,便是他对朋友的交代。
“还是放不下啊,”汤晓晓轻叹一声,嘴上说着如何绝情,可连近况都不敢让人知晓,如此用心,怎么会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用的心思。
这些事,孟云堂自然也看在心里,如今被汤晓晓点出来,跟着无奈一笑,便不再多言。
病房很不错,至少汤晓晓进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简直是她见过最好的病房,当然汤晓晓总共也没见过病房几次,而且大都是乱糟糟的一团,于单间毫无可比性。
比起那精致的房间,中间白的那张床,才是最夺目的存在,三条悬带高高挂起,床上一个连头上都缠了几圈绷带的女人,正闭着眼睛酣睡着。
几根骨头,就断的吴迪只剩了一条左腿,若换个人,这样的伤大概早就已经崩溃了,真是个幸运的女人,汤晓晓咽住那将呼出口的悲痛,轻移着脚步绕到吴迪的床边。
那躺在床上的吴迪,往日那头耀眼的金发已经被剪的只剩了不及手指长的一点,半金半黑的头发无力的贴在吴迪的额头上,她这样的安静,如果不是胸廓还能见的一点起伏,汤晓晓总觉得人已经去了,去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多久了,”虽然都说已经无事,可汤晓晓还是在意着,明明两人分开并多久,她就已经避着自己,遭了这般苦楚。
“五天了,睡了三天,前天醒的。”孟云堂低声的回着汤晓晓的问题,虽然看到汤晓晓轻轻拨弄绷带外的手指,早知那里还没知觉的孟云堂,也不担心吴迪会因为着一定触碰醒了过来。
每晚,虽然他看不见,可护士第二天还是会告诉他,吴迪睡得有多晚,可那被阵阵痛意折磨的难以入睡的样子,她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
几句话的功夫,孟云堂不知道汤晓晓的眼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下掉的,看着那苍白手指上滑落的水珠,孟云堂悄悄移开眼睛,不忍再看。
“辛苦你了,”汤晓晓想不明白吴迪为什么会选孟云堂来做她的依靠,知道孟云堂其实还有很多安排,如今因为陪着吴迪,一定又推了很多事情。
“谢谢你,”还没等孟云堂为那声辛苦了回过神,汤晓晓低低的那声谢谢你便传入了耳朵,孟云堂强勾了个笑在脸上,虽然知道她看不到,可还是没有说话。
“给他打个电话吧,”避过吴迪不谈,孟云堂认真的对汤晓晓说着,“你一个人跑过来,他一定不放心,打个电话吧,吴迪,还会睡上一段时间,不会错过的。”
劝说对孟云堂来说并不很拿手,尤其面对汤晓晓的时候,好像很多道理都讲不出口,只是看着汤晓晓坐在床边握着吴迪手指静静等候的样子,好像能从这影子里,看到另一个也在等的人一样,让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