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撤步扑向泰尔斯,把王子狠狠推倒。
“唰!”
泰尔斯急咳着撑住地面,惊诧间看见一支手斧掠过他们的头顶,砸上墙面。
“别担心,殿下。”
纳基无所谓地从王子的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没有被飞斧袭击的自觉:
“我们有专人负责处理这一类的狙击偷袭……”
他话未说完,泰尔斯就远远看见,那个向他们投来飞斧的雇佣兵双目一瞪,胸前穿出一柄尖刃!
在他还在颤抖着摸上胸口的时候,一双瘦弱的手臂从他的身后伸出,把必死无疑的他向角落拖去。
泰尔斯看清了那个背后下刀的卫队囚犯,那个所谓的“专人”:
他拖动尸体的动作虽然无比熟练,整个人却表情瑟缩,眼神惊恐,身形佝偻,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左右张望,如同害怕被人发现。
泰尔斯认出了那副惊恐的面容。
是那个在黑暗里听出诡影之盾脚步的卫队囚犯。
“那个瘦猴是约拿坎农,先锋翼的侦骑,负责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侦查威胁……”纳基笑着把王子从地上拉起来,对着那个瑟缩的囚犯努了努嘴:
“出身璨星家族的私兵,家里只是个勋爵,但若要因此小看他的话,他可是能在半夜割开你的喉咙……”
“要不是临时感冒,那家伙本来要加入星辉军团,跟着约翰公爵出征平叛的。”
纳基的话语里带着些微的感慨。
泰尔斯不无惊讶地望着那个身形既瘦小又佝偻的坎农,他扒下对手的一把刀,丢给下一个人。
另一个身影接过坎农递来的刀,进入泰尔斯的视线。
“哈哈哈哈!”先前那个苍凉的笑声再度响起。
“上一次这么挥剑……”
这个身影很奇怪,左手执刀右手持剑,左手刀光凌厉,右手剑势森然,攻势来回交替,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还是在复兴宫里啊……”
血光四溅间,笑着应敌的囚犯收回刀剑,他的两个对手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打不出来,就分别捂着大腿和颈部的致命伤口,缓缓倒下。
他转过身,狂热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个边疯边笑边动手的,是古蒂塔尔丁塔尔丁家族是中央领的显贵,跟贝莱蒂家族一样的‘璨星七侍’之一,他的曾外祖母甚至是位公主,你从他的华丽招式就看得出来。”
纳基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刀剑在手,四处找架打的塔尔丁:
“但可惜,我们的古蒂塔尔丁拒绝了他父亲的‘邪恶阴谋’,最终避免了继承家业、成为一只快乐米虫的‘悲惨命运’,为了高贵的爱情,跑来当卫队。”
“爱情?”泰尔斯眉头一皱。
“是啊,大家都知道,他被康斯坦丝公主迷得神魂……”
“废话多一句,纳基,”战斗中的塔尔丁似乎听力过人,他头也不回地大声道:
“我会很乐意帮你整理一下肾脏!”
纳基亮了亮门牙,先是朝塔尔丁无辜地笑笑,趁他不注意,对泰尔斯露出一个“看见了吧?”的表情。
泰尔斯把目光从这些前王室卫队的身上收回。
横冲直撞打乱阵型的“狗熊”布里,小心翼翼飞镖夺命的抠门后勤官奈,猛兽般撕开对手的贝莱蒂,游离角落的侦骑坎农,刀剑乱舞的塔尔丁,以及守卫在身侧的懒人纳基……
这身手不一,风格不同的六个人,相互配合,把三倍于己方的灾祸之剑们杀得七零八落,不成队伍。
泰尔斯皱起眉头。
这就是……十八年前,星辰的王室卫队?
“我们退步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王室卫队组成了阵型啊,有肉干诶!”纳基努着嘴,翻找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发出快乐的呻吟。
泰尔斯转过目光,看向第七个人。
场中那个最冷静,最淡定,最特殊,只是持着一双剑盾,慢慢走过战场中心的男人。
他仿佛寒冷的冰块,面对危险的局势一动不动,但却在经过每一对厮杀的人时遽然爆发,如冰雪崩塌般剑盾齐出!
男人经过与敌人角力的布里,坚盾倏然下砸,正中敌人的膝盖,后者痛苦后退,被布里一锤轰塌了胸骨。
第三套攻式冷攻式。
泰尔斯默默地道。
男人经过跟两个人周旋的贝莱蒂,突然爆发撞进战团,盾牌顶住一柄敌刃,长剑在另一人的颈部拉开血色。
第三套守式反击式。
泰尔斯捏紧了拳头:这明明是守式啊!
男人面对一个气势汹汹的敌人,巧妙地偏转盾牌,把敌人顶得踉跄了一下,随后,奈的飞镖就凭空而来,破开他的喉咙。
第一套守式铁躯式。
泰尔斯抿紧嘴唇:是他学到的第一式。
男人经过一个身形壮硕的敌人,第一击被对方的大力打得长剑脱手,却趁势松开长剑,欺入对方怀里,双手攀着盾牌愤而砸出,用盾角把敌人的头骨生生砸凹。
第六套攻式和第二套守式暗袭式加霹雳式?
泰尔斯认出这合在一起的两式,忖道原来还能这么用。
浑身鲜血的男人捡起长剑,刚刚回头,一个火把就砸到他的身上!
火星四溅,燃烧起他的衣物。
敌人趁势凶狠地扑来。
泰尔斯心中一紧。
但燃烧着的男人一步不退,反而在嘶吼中一个进步,顶着火光和对方的长剑,挥出一个凶悍的盾击!
“砰!”
下一秒,男人的剑刃刺入敌人的下颔,把对方的后脑砸上墙壁,这才推开划伤自己手臂的敌剑,慢慢地拍掉身上的火星。
第五套攻式迎锋式?
不,又有些像第二套攻式侧击式?
“小奎尔巴尼,”纳基注意到泰尔斯的目光,微微叹息:
“诺兰努尔跟着贺拉斯北上之后,老队长指名他代理首席先锋官。”
“没什么好说的,队里少有的,跟护卫官托尼、沃克和‘骷髅’等人同一个水平的极境高手,一个偏执得可怕的人。”
“而你看得出来……他不靠身体,而是靠着性命在战斗,十八年前的他和十八年后的他,一样致命。”
小奎尔巴尼。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那个剑盾在手的男人,看着他或配合同伴,或独自进击,只要每走过几步,就高效快速地击倒一人。
每一次交手都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毫不拖泥带水,从无一合之敌。
泰尔斯内心疑惑。
是啊。
同样是北地军用剑术。
可为什么,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就那么地……
致命呢?
“北地曾是帝国最坚韧的屏障,是第一批骑士们的召集地,更是散沙般的人类聚而为一,共抗外敌的起源地,这套剑术,就是那个充斥着战争与鲜血、死亡与希望的时代见证。”
不知不觉,熟悉的声音来到眼前,稳重而冰寒。
泰尔斯皱起眉头,跟杀气腾腾的小巴尼对视着。
“不管是谁教的你这套剑术……”
“七套攻式三套守式,七比三,这个比例是有原因的,”小奎尔巴尼从一具尸体里抽出长剑,眼神缥缈地望着泰尔斯:
“在那个年代,如果没有与敌偕亡,行险一搏的勇气……”
“那这套剑术就没有意义。”
“更不会有后来辉煌无疆的人类帝国。”
“素不相识的殿下。”
那一刻,在厮杀和血腥的背景里,小巴尼的眼神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