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嚷森严了五日的贡院,恢复了往常的静谧空旷,一片冷清。
贡院主事的官员,身娇肉贵,跟着忙碌了五日,便累得了不得,自是要返回府邸好生休养,山中无老虎,差役们便放了羊,分了班次,轮流当值,有人在便好。
脸上长了大黑痣的差役,主动要第一天当值。
毕竟,贡院角落的茅房里,还藏着个瘟书生呢。
趁着四下无人,三两下将他拎出来,赶了出去。
“尊驾且慢,君子一诺千金,不知报酬何在?”在贡院里享用了三天的伙食,竹竿书生的面色竟然有些红润了。
“入你娘的,这是个什么时节,消息走露,你哪里还有命在?赶紧给爷们儿走人,报酬改日我自会送到你家去”大黑痣翻脸不认人,拳打脚踢将竹竿书生赶走了。
算起来,他算得是有办法的,这单营生,十一个书生,他分到三个算多的,还都做成了,三百贯钱,稳稳当当落袋,刨除上下打点的花费,能剩下半数有余,另外几波,便没有这么幸运,都只有个把个办成,怕要反倒折本。
第二日,到了轮班时候,他却迟迟没有等到人来。
后来有消息灵通的差役过来,说是出了怪事,他们同一班的差役,有四五个辞了差使回乡下去了,还有三个生了重病,起不来身,今天要当值的那个,居然溺死了,还是溺死在自家的水缸里。
大黑痣听得脊背发凉,离了贡院,拔腿便奔回家中,打发了家中老小,让他们各自出城,到郊外汇合,他自己收拾了家中值钱的物事,打包了个大包袱,便要出门。
“砰……”
“啊呀……”
迎面一脚踹在脸上,他凌空倒飞回小院儿中,院门紧紧关上,两个蒙面强人手执钢刀,步步紧逼。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尊驾,子曰,仁义礼智信,你既已下值,为何不来履行承诺,送了报酬来?小生来取,已是有失君子风度,若仍旧闭门不纳,却是丧了人性也”
听着之乎者也,是个书生的样子,那强人逼问,“你欠了钱?”
“是是是”大黑痣连连应声,生怕答得慢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速速去还了,莫要想着逃”强人竟然颇有侠义之心。
大黑痣小鸡啄米点头,自包袱中取了一贯钱,打开了院门。
“嗖……”
“哐当”一声,一道人影撞入门来,喉咙处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汩汩,正是那书生,手中还攥着血红的一贯钱。
两个强人快步冲出,哪里还有大黑痣的影子在?
两人对视一眼,徐徐吐出一口气。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书生,将那一贯钱捡起,阖上了他大张的双目。
这一贯钱,染了血,可当百贯,有这笔钱,他的老母幼弟,当能有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