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元年三月底,武后下诏,重定政事堂。
以狄仁杰为文昌左相,以权策为鸾台侍郎,以豆卢钦望为凤阁侍郎,以欧阳通为文昌右相,以杨再思为纳言,五人均拜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增补天官尚书宗秦客为内史,升太府寺卿韦巨源为文昌左丞,俱入政事堂为相。
依着排序,狄仁杰由第三位跃升第一位,继任宰相班首席,众望所归的次相权策,仍旧原地不动,差遣也改了,由尚书省转任鸾台,分派主理的差事,为外藩财政与监察吏治,不再主掌军政事务,军权转入了首辅宰相狄仁杰的名下。
当日在武承嗣葬礼上,权策对武延基所言,一语成谶,领军卫的二次校阅,果真难以成行。
武三思罢相,王方庆枭首,两人空出的宰相缺,由分属同党的另外两人补上。
天官尚书宗秦客拜相,代表武三思一系,只是他的职掌并不理想,内史宰相,是公认的弱势宰相,实权寥寥,怕是还不如他原本的天官尚书职位。
太府寺卿韦巨源代表东宫太子一系,这位不知廉耻灵堂认亲的朝官,走了狗屎运,得了京兆韦氏和安乐郡主李裹儿支持,活动能力行情看涨,插到老牌东宫党羽秋官侍郎王同皎前头,在政事堂中,扛起了派系大旗。
宗秦客留下的天官尚书一职,由地官尚书定王武攸暨转任,地官尚书一职,由秋官侍郎王同皎升任,而地官侍郎姚崇,兼任韦巨源留下的太府寺卿一职。
总体而言,武后用了最小的调整幅度,完成了朝堂重组,勉力维持朝局平衡,求稳的意图很是鲜明,春官尚书严善思,日前以年老力衰为由请辞,武后顾及时机不妥,为免引发猜疑,加以慰留,令他主持完今科春闱之后,再定行止。
纯以得失而论,权策本人有所贬抑,而派系反倒有所壮大,也算是微妙平衡,狄仁杰代表的中立派系抬头,想必能得以扩张,东宫李显一方得了些便宜,但根底仍弱,相王李旦不动不摇,毫发无损,也毫无所得,梁王武三思事实上损失最大,丢了首辅相位,失了天官尚书的重权官位,换来个冰凉的内史宰相,实在不能说划算。
朝中这番风云变幻,在朝中文武公卿眼中,各有解读,众说纷纭,影响浩大,朝臣中,向上官婉儿靠拢的,明显多了起来,而通商府和少府监两处,从中枢到地方,不间断有官员自首认罪,请求朝廷从轻发落。
显然,朝野公认,权策遭遇了挫折,而上官昭容占据了上风,两人交手两回,互有胜负,上官婉儿因此声望大振,至于自首的官员,也容易理解,因为汴州的一个芝麻官贪渎,死了不下百人不说,牵连了通商府尹鸾台侍郎,直至文昌右相,影响浩大,再也无人敢于心怀侥幸。
对于权策而言,这些余波,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好,比如,他面前坐着的狄光远,他就没有料到。
“右相……”
“咳咳,光远呐,叫错了”权策笑着摆手。
狄光远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知他向来谨慎,倒是没有反驳,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相爷,这是父亲命我转交与您的……”
权策迟疑了下,如果是狄仁杰的奏章,他翻看,并不合规矩,但此间无外人,不必太过拘泥,伸手接过,一看题封,更觉得诧异,“唐观察使的奏疏?”
“正是”狄光远应道,“父亲提及,唐观察使洞察时局,对过往所坚持,已然弃掷一空,君子有始有终,这封奏疏当中,尽是他的真情实感,请相爷体察”
权策淡淡地笑了,唐休璟赴任岭南,已有十余日,狄仁杰拖延至今,才开始办理唐休璟的托付,恐怕也代表着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