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本官无心之失,只是御马不慎,涉足广场边缘,何曾犯忌?即便是犯了礼法,自有宫门校尉或监察御史纠劾,哪里轮得到洛阳地方官?”张同休大惊之下,冷汗涔涔,急中生智,飞快找到了借口,反驳崔澄。
“哼哼,犯忌便是犯忌,哪有借口好讲”崔澄得理不饶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路见不法,人人得而举之,何有职司之分?”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拉开了骂架阵势。
张同休拼命找借口,死缠烂打拖延时间,等的便是有人穿了消息到宫中,张易之或者张昌宗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给这绯袍官喝一壶。
耐人寻味的是,崔澄也并不急躁,有来有往地逐句驳斥,声量越来越高,显得义正词严,有恃无恐。
“崔司马,发生何事?”传来一声喝问,两人默契停止对呛,看向来人。
近在咫尺的太初宫门,始终不见二张兄弟的踪影,最先赶来过问此事的,竟是洛阳府尹韦汛。
张同休心中咯噔一下,颇觉不妙,抢先卖惨,摊着一巴掌血,“韦府尹,您瞧瞧,这都是拜贵属所赐”
韦汛得知来龙去脉,双目瞪着崔澄,神情不善。
此事是二张兄弟和权策党羽的龌龊,他是不乐意掺和进来的,但殿中监李峤直接将行文发到他案头,白纸黑字,令洛阳府速速收拾局面,以免妨碍宫禁观瞻,他实在无力抗衡。
“韦府尹,张郎中犯禁,事实俱在,下官所为,合理合法”崔澄并不退让。
“唔,宫门非洛阳府职权,你既是拘了人,便移交给殿中省发落便可”韦汛选了最简洁的解决方案。
崔澄果断予以拒绝,“宫门虽是殿中省职责,但不敬之罪,却不是殿中省管辖,交予殿中省不妥当,便是移交,也应移交御史台”
新仇旧恨,韦汛怒火中烧,大声呵斥,“放肆,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本官为一衙之主,既已下令,你照做便是,如此造次,莫不是要抗命犯上不成?”
“下官不敢”崔澄拱手,微微施礼,嘴角掀起莫名的笑意,“府衙之中,尚有州牧,韦府尹以一衙之主自居,怕是不妥当”
“府尹下令,下官不服,敢请义兴郡王裁断”
“你……”韦汛三尸神暴跳,却拿崔澄没有办法,控制住张同休的,都是崔澄的心腹捕快,他堂堂府尹,总不可能亲自挽袖子,下手厮打。
“左右,速去东宫,面禀州牧,请示行止”崔澄却是不搭理他,径直令人拿了官贴,入东宫,请义兴郡王李重俊示下。
韦汛见覆水难收,强行冷静了下来,不再气怒,反倒冷笑了两声,李重俊是东宫中人,他倒是不信,会胳膊肘朝外头拐,灭一灭崔澄的威风,也是他自找。
宫门前,一群人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半在则天门前广场,一半在天津桥下大道上。
“义兴郡王殿下有令,有法在上,张同休犯忌,照章处置即可,念其无心之失,罪行不彰,宜从轻发落”东宫一个小内侍出来,尖声宣布了义兴郡王李重俊的处置,“殿下训诫韦汛,皇家威严,朝廷法度,休得拿去捣了浆糊,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臣等遵令”韦汛天旋地转,脸色一阵苍白,茫然与崔澄一同躬身下拜。
“左右,将张同休按倒了,以对折行刑,杖责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