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目送她背影远去,洒然而笑,殊不知,这种肉眼可见的不稳当,乃是整理人心、保持斗争敏感的最佳状态。
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玉奴,你查一下,裹儿是怎生出来,又是怎生混入千金府中的”权策招招手,玉奴自阴影中闪出,她应当看完了整场,“重点查探一下张昌期”
“是,主人”玉奴脆声应下,上前为权策宽衣解带,动作娴熟,殷勤问道,“千金殿下给主人预备了素色的蜀锦袍服,絮了些白叠子丝绒进去,很是舒适,没有刺绣,又不打眼,试穿一下可好?”
权策喜好素淡颜色,偏爱棉布衣服和轻便麻衣,自打崭露头角,能自己做主,花花绿绿的绣衣便再也未曾上身。
可是给几家公主府出了大难题,太平公主试图生拉硬扯矫正,高安公主亲自动手裁衣,都没能扭转过来,义阳公主索性放任自流,只有千金公主一直在默默努力,自苏州、益州等地请来大批绣娘,尝试着在权策的古怪偏好和他的尊贵身份之间寻得个契合。
权策点点头,“试试也好”
玉奴欢喜不胜,脚步匆匆,雀跃着捧来一套袍子,为他穿上,扣上白玉钩,打量片刻,一时痴迷,扑到权策身上,腻声道,“主人,奴奴也想你呢”
“呵呵”权策轻笑出声,双臂一合。
手上也不知有些什么动作,玉奴双腿一软,娇喘细细,霞飞双颊。
他回到前院宴会厅时,聚宴已经阑珊。
千金公主似是在等他回返露面,说笑了几句,便素手一扬,来客各自分散,寻相熟的亲友饮酒谈笑去了。
“相爷,请恕下官叨扰”夏官尚书袁恕己腋下夹着文书上前来,趁着权策身边人少一些,赶忙插口,“相爷定下一旬之期,眼看将到,特来复命,冒失之处,还请相爷海涵”
他在宴会上办理公务,也是无奈选择,权策给他的时限已到,但又告假在家,登门禀报,有些质疑权策懈怠公务的意思,恰逢千金公主夜宴,他便央了同党的豆卢钦望,一道前来。
袁恕己开口不久,权策身边堆积的人,便都知机散去,只有千金公主还挽着他的手臂,亭亭玉立,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豆卢钦望慢吞吞凑上前来,“右相,依你的指令,相王亲自核定了这份细目,你可查阅一二,看看是否遂心?”
权策将公文接过,装帧精美,有名有款,颇有些分量,面上笑吟吟地,却是仍没有松口。
豆卢钦望出面,提及相王李旦,代表这份细目,并不一定属实,是一个政治姿态的产物,表明相王一系是尊重了权策的权威的。
尤其是豆卢钦望作为排序靠前的宰相,陪同袁恕己到宴席上来交差,可算是颇有诚意。
“大郎,本宫不晓得公务,多嘴几句,豆卢相爷和袁尚书的公务都办到本宫宴会上来了,你可要多顾念几分,若是不然,本宫可不依呢,咯咯咯”千金公主掩嘴娇笑,想着提醒权策,即便要回绝,也要暂时按下,不好当众给他们难堪。
“哈哈哈”权策朗声大笑,转身将公文交给绝地收起,风轻云淡,“千金殿下的颜面,却是要给的,劳烦相王殿下费心,有他把关,想来公帑都能物尽其用,本相也是安心的”
“多谢右相”
豆卢钦望和袁恕己相顾之下,面面相觑,颇感难以置信。
权策查账来势汹汹,他们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甚至有所牺牲的准备,竟然因千金公主一句话就轻易便揭了过去?
两人转眼看向笑靥如花的千金公主,这个从不显山露水的皇室贵女,竟也是尊真神不成?
不远处,张昌宗、张昌期两人,还有末位宰相杨再思,也都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