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该的喉咙上,插着一根颤巍巍的羽箭。
他死了。
官道两侧和后方,同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黑压压一片,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数竟多达千人,都穿着官兵服饰,但却赤着脚,身形矮小,面貌也不似中原人。
“你们是谁?让我做个明白鬼”驴脸头领断臂上血流越来越快,周身一阵阵发冷发紧,脸颊也苍白起来,用尽力气问出这句话。
那为首将官,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勒转马匹,背对着他们,举起一根手指,利落下令,“领军卫,交趾狼兵营,一队,卸甲,步战,不留活口”
“哗啦啦”包围圈最里头的一圈人,滚鞍下马,解下铠甲,齐刷刷抡起了雪亮的宣花板斧。
一炷香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官道旁,密林枝叶簌簌作响,夜枭的鸣叫愈发密集。
为首的将官深吸了口气,亲自下马一一检查,将驴脸头领和黥面汉子的尸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又将王该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甚至用披风擦了擦王该脸上沾染的鲜血,确认他们三人能够明显识别。
“整队,撤”那将官摆手下令,披风猎猎,向西而行。
急行军大半个时辰,来到西都长安界碑前,有一队官差和百余兵马在等候,他们押解着长长的囚犯队伍,还有几辆马车,上头装着匪徒首级。
“李大将军,下官长安尉王之咸,恭贺大将军,直捣贼巢,将长安匪患一鼓荡平,下官愿具折上奏,为大将军请功”出来个绯袍官员,年岁约莫二十有余,满面春风,连声道喜。
率军归来的,正是右领军卫大将军李笊,他胡乱摆了摆手,喝令兵马归队,“都是长安地方给的讯息准确,杀鸡用了牛刀,此乃地方治安功绩,领军卫只是协助,功劳便不领了”
王之咸还要劝说,李笊抬手制止,“莫要再饶舌,我领军迂回包抄,劳师动众,却未派上用场,算得功过相抵,贵官莫要臊我面皮,堂堂领军卫,哪里只有这点出息”
“如此,下官厚颜,便依大将军”王之咸不再多言。
李笊点点头,策马而走,身后兵马蜿蜒如龙,除了马蹄声,别无其他。
王之咸身旁,有个佐吏嘟囔了句,“李大将军迂回,怎的迂回到境外去了?”
王之咸笑了笑,率众押解剿匪战利品返回长安,方才有领军卫的人协助,现下只剩下官差,人手吃紧,队伍拉得老长,王之咸做了分派,令众人各自分段监管,有个佐吏骑术不精,来回巡查之时,不慎中途坠马,不治身亡。
神都,安喜门城楼。
枯坐整夜的李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东方破晓的橘黄光晖,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那便不会有人来了。
转过身,他又看向西方,那里是渑池的方向,“父王,以一己之名,调动南衙两卫,牵动东西两都,真真好大气魄”
“皇族第一人,此言不虚啊”
“哈哈哈”
李璟展开双臂,在晨晖中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