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世叔,有话请说”权策拱手抱拳,从容问道。
“贤侄素有重情重义之名,果非虚传”武攸宜顺杆儿上爬,还给权策戴了一顶高帽子,“安东都护府于贤侄手中兴盛,令族兄权泷统御有道,又新辟扶桑都督府,可称如日中天……”
武攸宜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权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洗耳恭听,静等他的下文戏肉,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武攸宜索性一口道破,“……犬子无德无才,当不得大任,还要劳烦权都护看顾一二”
“且请安心,族兄当有分寸,断不会折辱了武家血脉”权策平静地道,权泷不会折辱,但是武崇望毕竟不是去享清福,当付出的代价,是难以避免的。
武攸宜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道,“多谢贤侄了”
踌躇了良久,武攸宜欲言又止好几次,没有说出口,但似乎也不甘心就此离去,纠结之中,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滑落。
权策叹息一声,到底不忍,开口道,“世叔,令嫒姻缘在天,非凡人可作主,武安县公福缘浅薄,不敢高攀,还请世叔宽宥”
权策话说得委婉,其中的暗示却是清晰明了,武攸宜身子一抖,自惭形秽,草草拱手,以袖掩面,狼狈而去。
权策仰起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不算计时,一帆风顺,为庇护子女,开始算计,算计一步,下跌一步,自己跌到谷底,子女也没有落得好下场,惯子如杀子,至理名言,想到此处,权策神色一凛,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权衡长大一些,必要严加管束。
“呜呜呜……”
号角声层层响起,远处现出黑压压的人影,有白皮袍子的突厥人,也有狼狈不堪的大周兵马。
那是西突厥可汗阿史那献、后突厥大王子杨我支一同入京朝贺,大周兵马,是南阳王武延基率领的左右领军卫,这支一度归属在权策麾下的军队,寸功未立,出塞就被一场黑沙暴击溃,损兵折将,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不敢正眼看人。
“见过可汗,见过兄长”权策拱手与阿史那献和杨我支见礼,阿史那献热情回应,杨我支却没有给好脸色,只是哼了一声。
过了一年,见了拓跋司余和赵与欢的表现,默啜可汗也回过味儿来,默棘连突然返回草原,阿史那元镇莫名暴毙,怕都与大周,与自家女婿脱不了干系。
权策也不以为忤,转而来到左右领军卫的队列面前,未开声,先叹气,语气不严厉,话中意思却是沉重,“你们,无过,也无功,白走这上千里地,你们,让数千同袍,白死了”
“大将军”风行草偃,一排排的将士,次第跪倒,伴随着呜呜的哭声。
武延基也要下拜,权策先一步将他扶住,“他们无过,你有”
宗正寺卿赵祥上前,宣读了武后的口谕,将南阳王武延基拿入宗正寺狱反省。
“是汉子的,都给我起来”权策厉声大喝,大步流星在军阵之中穿梭,声音响遏行云,“有同袍的冤魂陪着,只要一息尚存,重新练过,重新打过,耻辱,只有血才能洗刷,泪,不行”
“左右领军卫,只信血,不信泪”
“只信血,不信泪”半支残师,悲声呼号,斗志直欲撕破苍穹。